魏胜站在离扶苏五十步上下的距离,半躬着身子,态度很是恭敬,只是神色带着几分忐忑不安,他怯声道:“殿下,方才有人来报,昨夜有人去过嵇先生住处,而嵇先生似提前知晓,并特意吩咐,让四周侍从不用在意,所以此人最终进入到了嵇先生住处,并跟嵇先生相处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闻言。
扶苏持笔的手一颤,一滴墨汁滴落到竹简上。
将这份空白竹简染上了一抹黑渍。
“这人的身份可有查明?他跟嵇先生聊了什么,可有打探出来?”扶苏已恢复心神,用手边汗巾将滴落的墨汁擦掉,然竹简上依旧清晰可见一点黑渍,只是没有之前明显了。
魏胜低垂着头,颤声道:“臣在知晓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了,只是此人身份是假的,而昨夜此人跟嵇先生相处时,只有他们两人,因而具体谈了什么,除了嵇先生跟这人外,并无人知晓。”
“请殿下息怒。”
魏胜额头冷汗直冒,再也经受不住这股害怕,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那这人现在何处?”扶苏不温不火道。
魏胜头埋得更低了。
他颤巍巍道:“回……回殿下。”
“此人似知晓朝廷会调查,连夜就逃跑了。”
“而臣无能,并未追上。”
“请殿下治罪。”
扶苏眉头一皱,看向魏胜的眼神,陡然多出一抹冷色。
他就这般冷冷盯着魏胜。
半晌。
他才收回目光。
将已擦拭不干净的竹简扔至一旁。
“我知道了。”扶苏淡漠道:“现在此人应该还没逃多远,你立即传我命令,附近郡县沿路搜寻,定要将此人抓回。”
“诺。”魏胜连忙道。
扶苏目光深邃道:“嵇先生这一两年,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这次能让嵇先生主动开口,支走四周侍从,恐此人身份不一般,而且极有可能是六国余孽,即便不是,也定是反秦之人。”
“这人能让嵇先生都这么重视恐非同小可。”
“臣有罪。”魏胜直接认罪。
扶苏摇摇头。
他冷笑一声,漠然道:“你有什么罪?你又未曾守在四周,只是从这事看来,过去朝廷对嵇先生有些太放松了,以至四周的侍从都放松懈怠了。”
“你等会再走一趟。”
“去通知一下宗正,将这些侍从全部换掉。”
“臣领命。”魏胜心神一凛。
随即。
魏胜目光流转,试探道:“殿下,这嵇先生如此胆大妄为,恐多半是仗着殿下信任,要不要臣去提醒一下?让嵇先生知晓自己的处境?以便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
扶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不用。”
“嵇先生于国有大功。”
“若非身份缘故,加之不愿出仕,不然早晋升朝堂了,又岂会一直困居在数丈之地?而且嵇先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要为秦效力,嵇先生一直以来的主张都是用自己博学的知识,为自己生活的改善赚取一些微薄酒钱。”
“他从未限制过来人身份。”
“因而这次的事,嵇先生又错在何处?”
“无错。”
“而且嵇先生有自身原则,我等又何必贸然去打破。”
“这岂不是要惹得嵇先生不满?”
“就这样吧。”
“这次的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魏胜连忙道:“回殿下,除了知情的几人,外界并不知晓,臣打探此人消息时,也从未暴露过此人跟嵇先生有过接触,因而断不可能为外界知晓。”
闻言。
扶苏点点头。
“如此便好。”
“将那几名侍从尽快换掉吧。”
魏胜自是听得出扶苏语气中的不满跟恼怒,自是不敢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