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生道:“在下自领三杯。”
“在下也自领三杯。”
“……”
见下方众人人人自领三杯,扶苏也是不由调笑道:“我看诸位自领是假,馋这三杯酒才是真,不过既然诸位如此宽厚,我扶苏又岂能扫兴。”
“今日酒水管够。”
闻言。
众人是齐齐大笑。
经扶苏这么一打趣,殿内气氛轻松不少。
扶苏面色一收,缓缓道:“诸位不介意扶苏晚来,但扶苏却也需将话先说明,这次颁布求贤令,扶苏是真心诚意求贤的,未曾有半点虚假,因而还请诸位切莫糊弄于我、捉弄于我。”
“我等同样是诚心为殿下而来,绝无半点敷衍糊弄之心。”陈平等人连忙道。
扶苏双眼从众人脸上扫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沉声道:“既然诸位是诚心前来,那扶苏又岂能对诸位隐瞒?”
“诸位也应该知晓,大秦自立国以来,各种大政新政层出不穷,地方民众对此是苦不堪言,而很多情况,固然有朝廷考虑不周,有朝廷操之过急之切,但未尝跟地方官吏的无作为、乱作为有关。”
“关东不少官吏,都是原六国官吏。”
“他们对秦律秦法并不精通,甚至一直都带着鄙视眼色,大秦这些年虽广发《为吏之道》等相关介绍为吏准则的书籍,试图扭转当下的不利形势,终究是成效甚微。”
“此等局面的确非短时能扭转。”
“但关东这些年经久持续的动荡,实在是让扶苏深感忧虑。”
“天下误解大秦久矣。”
“只是大秦过去的体制下,培养官吏的时间很长,而且大秦习惯用对秦律有了解的士人,只是大秦对官吏的需求又很多,这就造就了大秦头重脚轻的现状,扶苏身为储君,虽有心解决,但暂时的确没有办法跟能力去斧正,只能选择去退而求其次。”
“让更多有才之人,能挣脱原本束缚,得以从容出仕为吏。”
“另外。”
“扶苏还察觉到一些异样。”
“便是立国之后,关东的官吏鲜少能晋升到朝堂,这其实是很匪夷所思的,秦自开国以来,对于人才向来是不拘一格的,基本是有才便用,从不会拘泥于出身,然大秦开国之后,就仿佛一下变了,对于关东官吏的提拔变得格外严苛。”
“扶苏对此也很是费解。”
“不过在询问了丞相府相关官员后,也是知晓了一些具体情况。”
“非是朝廷不愿用。”
“而是关东官吏在朝堂看来是难堪大用。”
“原因诸位想必也猜到一二了。”
“就是因为关东各地过去不时生出动荡甚至是动乱。”
“这在朝廷眼中是无能的表现。”
“所以这些年关东官吏鲜少得到提拔,而关东官吏得不到提拔,自然会在心中对朝廷心生不满,在朝廷推出新政时,便会变得松散懈怠,继而陷入到了一种恶性循环。”
“这些年某种程度来讲,关东官吏跟朝廷是离心离德。”
“这其中自是存在一定误解。”
“但更多的还是秦制下跟六国原本制度观念的不合,同时关东官吏因是原六国官吏出身,深受旧有制度的影响,最终才导致了当下的糜烂现状。”
“扶苏身为储君自察觉到了这些隐患。”
“这几年更是忧心忡忡。”
“故为陛下任命为储君之后,便一直致力于改善朝廷跟地方之间的不信任,尽量消除互相之间的隔阂,因而便有了上次的事务府,不过仅仅靠事务府的十几个官吏,对于整个关东官吏体系的影响,其实是微乎其微,也是完全不够的。”
“故就有了这次的求贤令。”
“扶苏意欲从实际出发,从微末之处着手,不断改善地方跟朝廷的关系。”
“为天下重新梳理上升渠道。”
“只是扶苏虽为储君,但也只是个储君,对天下的影响有限,对朝廷的影响同样有限,故虽有心去求得大贤之能,替扶苏去扭转局面,却最终也只能安置在地方为吏。”
“扶苏对此也是深感有愧。”
说着。
扶苏起身,朝众人欠身一礼,以示自己的愧疚。
陈平等人面色微变,连忙起身,拱手道:“殿下快快请起,殿下如此真知灼见,为朝廷跟地方官吏缓和矛盾做了这么多壮举,已让我等很是汗颜,我等一介布衣,岂敢受殿下这般大礼?”
“何况我等是诚心而来,并不看重官职大小,以殿下之容人之量,我们就算最终只是个微末之吏,也未尝不能一步步晋升到朝堂。”
“殿下何愧之有?”
在陈平等人劝说下,扶苏这才直起身。
扶苏动容道:“我扶苏只能给诸位提供一些‘吏职’,诸位却这般诚心待我,扶苏实在感动,而且这些想法,终究只是扶苏的个人己见,充其量只算做是些不成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