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嵇恒的想法,他总是猜不透,甚至有时都不是猜不透了,而是根本就想象不到,嵇恒的想法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往往都不按常理,也很难在历史上找到相应的对照。
若是以常理去推断,基本看不出问题,只会认为,一切都理所应当。
就实而言。
若非自己对秦廷有较深了解。
恐也会这般认为。
秦廷财政短缺,想进行开源节流,盈余出多余的钱粮。
而张苍又是新任少府。
新官上任三把火。
想做出一些政绩,做出一些改变,完全是合乎情理的。
尤其在关东修仓库,跟始皇巡行宣扬的‘修人事以胜天’契合,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而且还做了一定的补丁疏堵,便是只容许关东钱粮征收上去后,在地方停留至多三个月,而后便一定要转移走。
绝不在关东地方停留太久。
一切似都理所当然。
但张良不信,此事会这么简单,更不信,以嵇恒这般狡黠如狐的人,只是浅尝辄止,这也不是嵇恒过往的行事风格。
嵇恒定另有所图。
张良起身,手中竹简轻轻拍打着,低声道:“嵇恒究竟在算计着什么?又在图谋着什么?”
“他究竟有何居心?!”
张良一脸疑惑,在院中来回踱步。
沉思良久。
最终。
他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钱粮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
而钱粮正好是秦廷最在意的。
张良轻声道:“钱粮……秦廷是以钱粮开口,那理应也能从钱粮方向找到突破口,而秦廷这般做法主要是为了为朝廷盈余钱粮。”
“无钱万事休。”
“只是通过所谓的开源节流,这能盈余下的钱粮,终究是太过有限,也根本担负不了太多,北疆也好,修仓库也好,都只算得上蝇头小利,真正论下来,不过是缝缝补补。”
“难以有后续的进展。”
“难道当真是受到嵇恒影响太深,以至于让我无论何事都会起疑?”张良暗自喃喃,眉头却是紧皱。
良久。
张良摇摇头。
秦廷这么做,定不会是无的放矢。
也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秦廷哪有那么多的时间跟精力去折腾?若是不图谋什么,这一切明显是得不偿失的,也是在放松对匈奴的管控,以及放松对关东的控制,以秦制对天下的要求,这明显是不合的。
“通过开源节流,明显是不够的。”
“还需要从地方来钱。”
“嵇恒是有怜悯底层民众之心的,故不太会支持继续敛财于民,而不能从地方民众处取财,便只能从别处取。”
“商贾?”
张良摇头。
他不认为是商贾。
经‘官山海’后,商贾元气大伤,还为地方官吏盯上了,而今的商贾在朝廷跟地方层层盘剥下,根本就收不上太多钱,真正手中有不少钱粮的,身后大都有着地方官吏的影子。
这是官府难以查清的。
秦廷对地方情况没有彻底调查前,都不太可能去动手,贸然举动,只会打草惊蛇,也会入不敷出,秦廷也没有这么大精力跟动力去查。
何况就算查到了。
商贾挣来的钱粮,早就为地方瓜分了。
秦廷又能获利多少?
“哪是贵族?”张良目光微动。
随即。
他再度摇头。
贵族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