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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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要带主子们去照黑龙, 牛氏夫妇都有些紧张。牛根水再三交待自己的婆娘, 顾着主子们的才是正理, 至于黑龙能捉多少暂且不管。

牛嫂被他说得更加紧张, 来回郁云慈的话时, 都有些语无伦次。

“无事, 我们仅是跟在你后面看一下。都是孩子们好奇, 匡少爷要去看,我这个做师母的理应陪着。”

牛嫂当然不会认为夫人晚上想去乡野田间看他们捉黑龙,不由得暗道夫人人美心善, 如此仔细匡少爷。

“夫人,夜间蚊虫多,您得护好脸和手。”

古人的衣服, 能露出来的也只有脸和手。郁云慈了然, 笑着颔首。

眼见着日暮西沉,天边能看到一群群的蝙蝠开始飞出来。渐渐昏暗的天际, 伴随着远处袅袅的炊烟, 还有那农家妇人大声呼唤自家娃子的声音, 仿佛置身在山水画中。

牛嫂穿着灰色的旧衣服, 头上戴着草帽, 草帽上垂着布巾,是为防蚊虫之故。在她的腰间绑着一个竹篓, 手中拿着一个火钳。

匡庭生一身的黑色劲装,和寻常一样。

郁云慈自是知道乡间蚊虫的厉害, 庄子的院子里要不是熏着两堆艾草, 只怕人都能被蚊子抬走。

所谓田园生活,其实并不如画卷中的那般美好。

等天完全暗下来之后,他们便出了庄子后面的门。

牛嫂和匡庭生的手中各拿着一个火把,火很旺,石脂水能让一个火把烧上不到两刻钟。他们一行带了四个火把,差不多能用一个时辰。

郁云慈走在他们的后面,头上戴着帷帽,手紧紧地拉着帷帽的烟纱。高氏抱着檀锦走在最后面,锦儿也穿戴得严严实实。

饶是这样,田间那些成片的飞虫还是不时地钻进帷帽中。听着它们“嗡嘤”的声音,便是不娇气的郁云慈,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火光引来更多的飞虫,从火色中看去,密密麻麻的,很不舒服。

牛嫂自是见惯,挥动着火把,驱散那些飞虫。但不到一会儿,那些飞虫又聚拢过来,如此反复。

田间地头,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其它星点的火把。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夜间出来照黑龙,打个牙祭。

牛嫂用火把在近田边前一一照过去。

果然,不到一会儿,就夹起两条黑龙放进竹篓中。

郁云慈在后面看着,再次感叹古人的智慧。

虫鸣声,蛙声连成一片。田间的水气还有鼻息间泥土稻苗的青香味,以及黑黑的天幕,让她切实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到了另一个时空。

匡庭生跃跃欲试,牛嫂便把手中的火钳递给了他。

“匡少爷,黑龙一冒头,您就把它夹起来。”

“嗯。”

匡庭生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火钳,凑进田边。约摸过了一会,在他身后的郁云慈便看到他夹起一条黑龙,利落地放进牛嫂的竹篓中。

少年自始自终没有发出声音,但眼神晶亮。

这是一个肩负着家族兴亡的少年,家中所有长辈们都把光耀匡家的重任压在他的身上。但他再老成,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眼中的亮光似夜空中的星子,好看的五官因着内心的兴奋镀上一层金光。

她不由自主地赞道:“你真厉害!”

匡庭生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夸奖,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自在,最后努力恢复成平日里高冷的模样。

“师母要试一试吗?”

他把手中的火钳递过来,她伸手接过,他便举着火把替她照着。

田边的水中,有一只黑龙正在吐着泡,被火光一照,动也未动。她用火钳将它夹起来,放进牛嫂的竹篓中。

牛嫂很是惊讶,她还以为像夫人这样的贵人应该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夫人不光是人美心善,还很随和。

郁云慈尝试过,便把火钳重新递还给匡庭生,匡庭生跟着递给牛嫂,牛嫂便一个人捉黑龙。

远处那些寻黑龙的人不时传来说话声,因为离得远,听不真切。但从他们的语气中,似乎很是喜悦。

檀锦刚开始还兴奋着,不到一会儿,便打起哈欠。

前面的牛嫂好半天没有听到主子们的声音,心里忐忑着,“夫人,少爷,夜深露重,若不然奴婢先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你忙吧,我们自己回去。”

郁云慈说完,高氏便抱着檀锦调头,前面的匡庭生跟着转身,打着火把走到前面替他们照路。

少年性子虽然别扭,但举止却十分有教养。

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高大挺拔,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待再走近些,火光朦胧中,虽然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气势。

几人走出田梗,就听高氏“咦”了一声。然后便听檀锦迷迷糊糊地唤着“舅舅”。

郁云慈心一惊,侯爷不是回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下午才训斥过自己要装得像一些,自己就被他抓包夜间还在田间晃荡,这可如何是好?

高氏已经抱着檀锦飞快地进了庄子,匡庭生犹豫地看了一眼她,向景修玄行过礼,便跟着走进庄子。

他在临走之际,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她。

她接过火把,干巴巴地道:“侯爷,您怎么回来了?”

原想着他应该不会再来,最多过两天派人来接他们回去。哪里想到他今夜就折回来,害得自己如今的模样被她逮个正着。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突然一条灰褐色的蛇朝这边游来,她站着没动,眼睁睁地看着蛇从她的鞋面上爬过去。

他亦看到那条蛇,因为她冷静的反应,眯了一下眼。

这女子,倒真是与众不同。

“你不怕?”

郁云慈看着那条蛇钻进草丛中,这才动了一下脚,“这是无毒蛇,不会咬人。”

他当然知道那是一条草花蛇,确实不会咬人。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看她的谈吐,不像是乡野出身的女子。可她对乡野蛇虫的认知,又不像是个后宅闺房中养出来的姑娘。

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你怎么知道它无毒的,还是那个农人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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