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2)

加入书签

不大一会儿, 菜就上齐, 她看过去, 有一道丸子, 与她上次打包的那道相似。不知是巧合, 还是他有心。

她记得那道菜, 打包回去后都被她给吃完了。

肉味香醇, 筋道软弹,很是美味。

他们各自用起饭来,食不言, 故而无人说话。

他眼眸未抬,看着对面的筷子最先伸向丸子,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亦是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动作, 见他眼不抬就开始吃饭, 心下了然。

看样子,不光是后宫的命妇们, 便是前殿的朝臣都是吃不饱的。真不知道每回宫宴, 那些御膳房的御厨们忙活半天意义何在。

雅间临街, 算不上很清静。外面说书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声音激昂, 动情处似有哽咽。

“……数九寒冬,冷风刺骨, 滴水成冰。匡长风身中数十支冷箭,长剑倚身, 屹立不倒。待将士们替他收殓时, 血已凝结,箭难以拔出……哀声遍野,见者落泪,冷箭带出的,是一块块的血肉…”

随着说书人声情并茂的讲述,她脑补着那个画面,顿时胃口全无。

而对面的男人,动作不停,依旧优雅地吃着。似乎分毫不受说书人描述的情节影响,食欲如常。

看来习武的男子见惯流血受伤,可是她一想到血肉模糊的场面,不光是没有胃口,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她搁下筷子,喝了一口茶水,试图冲淡心中的闷塞。

他眼眸轻抬,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小碗。碗中的粳米饭还未用到四分之一,他记得她以前的食量,绝不止这些。

“可是菜不合胃口?”

她摇摇头,“不是,只是听到武神的事迹,心有感触。”

他垂下眸子,银筷夹在他修长的手指中,他的食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把筷子搁下,眼睛望着她。

“他已死,无论别人说得有多惨,于他而言早已体会不到。”

“你说得没错,他死后还得了一个武神名号,也算是死有所值。”

死后殊荣?

谁稀罕!

他眼神一凛,越过她的头顶,望向窗外。窗外烈日当空,眼看着就要入秋,日头还是火辣辣的。

死人怎能再见天日?

值与不值,仅凭一个名号,何以定论?

郁云慈觉得吃饭的时候说这个话题,再好的胃口都会败光。正待说些其它的话题,就见他人已起身,开门出去。

她看着桌上几乎未怎么动的饭菜,有些惋惜。小声地吩咐守在门外的传画,让她去找小二把菜打包回去。

他人高腿长,很快下了二楼。

她出门后,仅能看到那远去的枣红骏马,以及马背上的飒爽雄姿。放眼望去,是有些喧闹的街市,行人如织。

两边酒楼铺子林立,酒旗飘扬。

谈笑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而他的背影却是那样的孤冷,如剑入草丛,无声无息,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她眼波一转,看到酒楼的左角,茶棚之中说书人已休场小歇。茶客们三两地品着茶水,慢悠悠地吃着小点心,偶尔议论几句。

她听着,都是对武神的敬佩。

可惜,百姓犹有人记得匡家先祖的丰功伟迹,然仅能从说书中人的口中去温习匡家人的事迹。真正的匡家后代,则鲜有人提及。

他们身居京中,却如隐世家族,深居简出,不与人交际。

她收回视线,采青和传画跟在身后,欲扶她上马车。

对面的茶楼之中,走出来三个书生,同样的青衫纶巾,却是不一样的神情。一个阴郁,一个面有带骄傲,而另一个却是眼神闪烁,似乎有意讨好另外两人。

为首那位傲气的书生是郁全胜,可能是看到她,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

郁全胜左边的是吴仲林,吴仲林极尽讨好着他,一口一个郁公子地唤着。而右边的书生,则是大伤初愈的沈绍陵。

沈绍陵脸色阴沉,远远地看着她,眼神如蛇,令人不寒而栗。

上一次,锦安侯以红姨娘要挟他,让他不得不暂时虚与委蛇,稳住陆姑娘。陆家三天两天来催,催他早日迎娶陆环佩。

一个出身低微,还心悦别人的女子,他不屑一顾。

前两天,红姨娘死了。

景修玄再想威胁他,也没了借口。

他垂着眼皮,盯着自己的双手。他记得这双手掐死怀中女子时抖得有多厉害,别人都以为红姨娘的闹腾,是因为争宠。

争宠不成,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真吊死了。

没有人知道,是他先掐死她,然后套进白绫中。他不能被任何人威胁,谁要是挡他的路,他就除掉谁!

旁边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

吴仲林顺着郁全胜的目光,同样看到了郁云慈,眼里划过惊艳之色。郁大小姐是个美人儿,比起这位夫人来,还是差了一截。

郁云慈瞥了他们一眼,就进了马车。

“那位是…”

“是我二姐。”郁全胜说着,抬脚就走。

吴仲林立刻打消刚才的那点小心思,锦安侯的夫人,他可不敢惹。关键是不敢去招惹锦安侯,他的眼神闪了闪,跟上郁全胜和沈绍陵。

郁云慈坐在马车中,想到刚才看到的人,头疼地揉了一下眉心。姓沈的命还真是大,伤得那么重,这才多久,就出来蹦跶。

从他眼神看得出,他并不甘心。

早知道,就刺他一个半身不遂,让他再也不能出来晃荡。

“夫人,您怎么了?”采青关切地问着,就要替她揉。

她摆摆手,“不用,就是刚才有点头疼。”

采青收回手,低声让车夫慢些赶车。

马车一路未停,直到侯府的门口。采青扶她下马车,一抬头,便看到门口守候的檀锦。小人儿瞧见她眼睛一亮,奔跑过来。

“舅母。”

他立在她的面前,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礼。

她蹲下,与他平视,“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锦来想来接舅母回府。”小人儿说着,略有些局促,“以前…母亲也是这样…天天站在门口等父亲…”

他的声音很低,包含着思念。她心里发软,虽然不知道那对夫妻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知道,他们一定很恩爱。

同时,很爱他们唯一的孩子。

若是他的父母还在,他又怎么会寄人篱下,还受那杜氏的磋磨。在书中,可能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以至于他长大后是那样的性子。

“锦儿能来迎接,舅母很欢喜。”

她站起身,牵起他的手,他仰着头看着她,眼神晶亮。

一路上,她细细地问着他今日在学堂的事情。自从上次吃过大亏后,景齐表面乖了不少。加上还有肖柏护着,谁也不敢再造次。

小人儿声音软糯,有问必答。他比她以前见到的孩子要早熟许多,说话也有点像个小大人。听着童音细语,令人心情愉悦。

之前心口的那点闷堵,不知不觉散得精光。

还未走到院子,便见匡庭生朝这边走来。

少年如玉,俊秀如竹。

许是刚练剑完,脸上还有水气。发前有些湿,应该是重新梳过,发髻束得高高的,一丝不苟。

檀锦看到他,眼里全是喜悦,转头仰望着她,“舅母,锦儿想去找庭生哥哥。”

她微笑颔首,锦儿得到她的同意,朝少年跑过去。匡庭生站着不动,看着小人儿跑过来,低着身子。

锦儿一头撞进他的怀中。

离得不远,郁云慈能清楚看到庭生眉头皱了一下,似是极为吃痛。但他一言不发,欢喜地搂住了锦儿。

“锦儿。”她唤着,人走到跟前。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