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之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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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门口,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歪倒在石狮上, 正在骂骂咧咧地借酒发疯。侯府的大门紧闭着, 门口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老三, 你给我出来!都是姓景的子孙…凭什么你们住着大宅子, 而我们一家却挤在一个偏宅…嗝…”

醉酒的男子是二房的景修武, 今年秋闱已放榜。不出所料, 他又落榜了,白天和几个朋友喝酒泄愤,听到有人替他不值。

说他堂弟是锦安侯, 若真是对自家堂哥上心,随便打点一下,他早已步入仕途。何必年年与一些后辈进出考场, 受着年年落榜的打击。

他越想越对, 没错,都是老三不帮衬二房。

不说当年祖父在世时, 便说之前没有分家的时候。就算老三不怎么正眼看他, 但在外人的眼中, 他可是侯府出来的二爷。

现在哪个还会把他们二房和侯府放在一起。

老三的为人, 也忒不地道了。

那几个人早年也是读书人, 可是几年都没考上,逐渐歇了心思。他们不比景修武, 有二老夫人全力支持,景修武便是一直考, 景家也负担得起。

说不眼热, 是不可能的。这不,故意说些酸话来堵景二的心。他们劝着酒,一副齐齐感叹的模样,实则心里巴不得景二没考上。

景二被他们劝来劝去,越发的心堵。气闷得不停喝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朋友说的那些话堵得难受,混着酒气,一起冲上他的心头。

酒仗人胆,他干脆跑到侯府门口发酒疯。骂了一阵子,里面毫无动静,心里窃喜着。老三必是心虚,躲着不敢见人。

如此一想,自己越发的胆子大起来。

“老三,你若识相的,趟现在好好讨好我们…我们定然大人不计小人过,念你以前不懂事…且饶过你。你且记得…以后一年三节礼,大小节气都记得孝敬…我可告诉你,你是个短命相…要是哪天你两脚一蹬,嘿嘿…念在你从前孝顺的份的上,二哥我自会照顾好弟妹…”

想到那妇人,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可耐不住颜色好。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粉,身段儿更是让人心痒。

还有那性子,泼辣有味…

越想,他就越觉得身上燥热得慌。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下,马车内的郁云慈脸色一变。小心地观看着身边男人的脸色,景二说侯爷是短命之相…

景修玄一掀车帘,利落地跳下马车。

景修武正闭着眼睛,想着那接手侯府的美事,想着那娇艳的美人儿。酒气熏红的脸上,荡起可憎的笑意。摇头晃脑的,似乎沉醉其中。

“二哥是在盼着我死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一只黑色的靴子抬起,踩在石狮上,正好踩在景二的手上。无情地加重力道,用脚前端碾压着。

景二的酒瞬间醒了大半,手上吃痛,眼睛惶恐地睁开。

“三…弟…你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二哥是不是打算接手我的侯府,鸠占鹊巢自立为侯?”

“哪敢…”景二眼珠子乱转,眼神心虚地飘乎着,不敢与他对视。“我今天喝多了些,脑子晕沉沉的,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

景修玄冷冷一笑,“二哥真是健忘,不如我来提醒二哥。你刚才说我是短命鬼,还说要在我死后接手我的侯府。”

他边说着,脚下边使着劲,景二疼得龇牙咧嘴,哀哀地叫唤着。

“老三,二哥没有说过,你肯定是听岔了…你的脚踩错地方了,快些放下吧。“

“哦?刚说过的话都能忘,怪不得二哥年年下场,年年落榜。依我看,你如此记性,倒不如窝在家里,吃喝等死,何必出来丢人现眼。至于我的脚…?”景修玄说着,用三分力碾了两下,只听到景二嚎嚎的呼痛声。

“侯府是我的,我爱踩哪里就踩哪里,怎么可能会错?错的是有些人站错了地方,活该被踩。二哥,你说是不是?”

景二哪里还敢有之前的妄想,忙拼命地点着头,“老三,你说的对…今日二哥喝醉了,走错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二哥一般见识…”

“是吗?”

景修玄脚再碾了碾,放下来。

景二心头一松,赶紧把那痛到发麻的手缩进袖子里。就算是看不清楚,也能猜到必是红肿不堪。

哪里还多停留,丢下一句含糊的话,便脚打麻花般地踉跄离开。期间一个不稳,摔了一跤,没敢吭声,爬起来就跑。

黑暗中畏畏缩缩地出来两个下人,搀扶着他,他呸了一口。像是在骂自己的奴才,又像是在指桑骂愧,骂骂咧咧地走了。

只把刚下马车的郁云慈看得解气,看着那儿狼狈的背影,高声道:“二哥,你回去可得好好问问二婶,我一早就把节礼送到二房,还送上自己亲手做的月饼。二哥指责我们不孝敬二婶,那我可不依。要是二哥还敢在外面胡说,我少不得要与二婶对个质,问问我的月饼是不是喂了狗?”

景二脚下一滑,差点又要摔跤,好在有人扶着。

她冷冷一笑,暗骂一句活该。

这个景二,不学无术。一个大男人,不思量养家糊口,天天当个啃老族,装模作样地读书,就想着从别人那里捞好处。

读了这么多年,全都读到了狗肚子,什么名堂都没有混出来。还敢肖想侯府的爵位,当真是不知死活。

“便宜他了,大过节的,竟敢跑到咱家门前来撒酒疯。”

她哼哼着,走到景修玄的身边。

咱家二字,取悦了他。他抬头看着门上的锦安侯府四个字,或许自己从这一刻起,在心里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家。

他执起她的手,一起迈进侯府的大门。

到了屋子后,她拉着他的手,煞有其事地看着他手心的掌纹。边看边啧啧称奇,“那景二从哪里听到的胡言,竟然说你是短命鬼。依我看,你这手相一个就是大富大贵之相。生命线长长的,且有得活,活个百岁不成问题。”

他眉眼一柔,反手把她的手包在掌中。

这姑娘是在安慰他。

景二说的短命之相,确有其事。当年是有算命的断言锦安侯府的世子活不过成年,所以二房自那时就存了心思。

“百岁?到时候就怕夫人嫌为夫白发垂暮,老态龙钟。”

她抿嘴一笑,眉眼弯弯,“什么老态龙钟?侯爷您就算是满头白发,亦是皓首雄心,老当益壮。”

他目光宠溺,道:“好一张利嘴,说得我心甚悦。我且等着,就等着你我一起赴那白首之约。不知到时候夫人会是何等模样?”

她眼一挑,得意地回着,“我嘛,当然是鹤发童颜,风韵犹存。若是侯爷您还宝刀未老,说不定我还可以老蚌怀珠。”

“……”

这女子,当真是敢说!

他眸一沉,打横抱起她,朝床榻走去。两人四目交融,情深意浓,千言万语全都在不言之中。

半夜,她迷迷糊糊地朝床外滚去,没有碰到熟悉的温暖怀抱。微眯着眼,半抬起头,床外空无一人。

瞬时清醒过来,坐起身子。

屋内夜烛还燃着,却没有他的身影。这么晚,他去了哪里?

披衣起身,趿鞋下地,轻轻地打开门。外面的采青听到动静,惊了一下,见是自家夫人,忙压着声音问道:“夫人,您怎么醒了?”

“侯爷呢?”

“奴婢不知,侯爷三更将过时离开的,奴婢看着…像是出门。”

采青也纳闷着,侯爷那个时辰穿戴整齐,还裹着披风,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她一个下人,自是不敢多问。

郁云慈眼露疑惑,深更半夜的出门,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最近他好像不怎么着家,一个侯爷真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吗?

带着疑惑,她重新躺到床上。却是胡思乱想,再也睡不着。

一想就想到景二说的话,短命之相?是指原来的那个人吗?她早就怀疑过侯爷不是原书中的男主,是不是有和她一样的奇遇?

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书里也没说男主是短命鬼,而且一直到结局都活得好好的,莫不是景二乱说的。她的手在外面的被窝中划来划去,微蹙着眉。

方氏母女已死,她顶着原主的身份活得好好的。可以说那书里的内容,和她现在的生活已经丝毫没有关系了。

她何必去在意,抛开书的事情,她应该在意的是眼前。

他半夜出门,是不是处理什么危险的事情?一个富贵出生的侯爷,在朝中不拿势不掌权,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招来什么人忌恨,也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再者,即便是有事,以他的身手,定然不会有事。

心略略放宽,埋首在枕头上,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他不告诉自己,肯定是怕自己担心,她又何必乱想,他一定会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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