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皇太后谬赞了,民女粗妇一个,唯恐污了皇太后慧眼。”皇太后人很随和,不似万贵妃那般叫人窒息,蓝语思顿时放松下来。
皇太后歪着头看蓝语思,笑着说:“谁说易夫人粗妇,哀家那孙儿可是不知夸了你多少回呢。想那时候你们在外面是受了苦了,可怜哀家的孙儿……”皇太后说到此处忙用绢帕拭着眼角,声音哽咽。
“皇太后谨慎着身子,如今太子殿下安然无恙,这便是天下之福,太子殿下还等着给皇太后您增福春秋呢。”蓝语思见皇太后情绪激动,忙又跪着说到。
“起来,起来,你这孩子有心了,哀家是要等着看皇孙呢。”皇太后破涕为笑,忙拉着蓝语思的手问到:“跟哀家说说,在外面受了那些苦,多亏了你照看着,我那孙儿才不致遭了……”
“民女吃苦倒是没什么,只是殿下金骨玉肌……殿下每在梦中便被惊醒,醒了便说若是能见到皇祖母和父皇,定要晨昏定省,日日吃斋念佛地为祖宗祈福。”蓝语思说着说着,硬挤出两滴眼泪。
“好孩子,好孩子,哀家晓得这孩子的心,最是纯善的。”皇太后情之所至,紧紧拉着蓝语思的手说:“如今哀家倒要看看,哪个敢动哀家的皇孙!”
蓝语思放下心来,看来珠子定会安然无恙的了。万贵妃就算手眼通天,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到慈宁宫来害人。
“易大人也是个好的,我听皇孙说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怕是不遭毒手,也要进了豹子口了。”皇太后抚了抚胸口,随即对蓝语思说:“夏明那老东西也真是,放着这么忠心能干的人不重用,还重用哪个!哀家已知会了,升他为东厂千户,正四品,万岁也是同意的。”
蓝语思忙又跪下谢恩,皇太后笑着拉起蓝语思,说到:“年节时,东瀛人来朝贡,我那皇儿将那稀罕物送到哀家这里来,你看看稀罕哪样。”皇太后说着,便叫人去西次间取那贡品。
正在此时,一个公公轻轻走了进来,来到皇太后身前跪下,毕恭毕敬地说:“老祖宗,太子殿下求见,想与老祖宗您一起用晚膳。”
皇太后笑逐颜开,眼尾细纹愈加明显。“这孩子,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哀家。进来吧,这都不是外人。”
蓝语思心里还惦记着那稀罕物,倒也没有多加注意。
李天照矫步而入,一双眼先是扫过蓝语思,随即看着皇太后说到:“皇祖母偏心,是有什么稀罕物,都不叫孙儿知道。”
皇天后笑得前仰后合,牵了李天照的手笑骂到:“猴儿精,刚说到稀罕物便听了去,皇祖母这儿统共就几样宝贝,给了你大半,还惦记着!”
李天照自有一股子纯善模样惹人爱,此时又是隐隐现着玉树临风的雏形,皇太后是愈看愈喜,愈喜愈爱。
看着李天照能开心地说话,承欢膝下,蓝语思也不禁掩嘴而笑。
美人低头,眼眸流转,除了那早已习惯的依赖之情,李天照的心里仿佛又多了一丝倾慕之意。一时失了神,竟半张着嘴巴,眼睛定格在她的身上。
皇太后略微差异,待侧头细看李天照神色时,好皇孙已经恢复自若,撒娇着要看稀罕物。
一个宫女托着托盘,缓缓走了过来,托盘上是一个硕大的盒子。宫女轻抬锁扣,掀开盒盖时,入目便是一排十个大小依次增大的珍珠。即使是在日里,仍能感觉得到这隐隐的光芒。
珍珠并不稀奇,放眼庆元朝皇宫里,莫说是十个,就算是十万个珍珠,都是凑得出来的。这盒珍珠稀罕就稀罕在,每颗珍珠的色泽都是已环形状分布的,每圈都是一种颜色。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赤橙黄绿蓝靛紫的光,颗颗如此。
据传说,那蜗居岛国的边民便靠着捕鱼打猎为生,茫茫大海,唯有几百年一遇的母蚌才会育出如此天地通灵之物。十颗,怕是不止几百年的积攒。
“皇祖母真是大方,竟是要赏赐给蓝儿的。”李天照脸色一顿,忙又说到:“蓝儿姐姐真是好福气,得皇祖母青眼。”
听到这句‘蓝儿’,皇太后脸上笑容一滞,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一方面是因为李天照那随口的称呼,一方面是因为没想过要将这十颗全部赏给蓝语思,但被李天照这么一说,倒有些下不来台。
蓝语思的心一顿,抬眼看向李天照的目光,瞬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再用余光扫了眼皇太后,头便嗡的一声响,大叫不妙。
“民女不敢受,皇太后这是折杀民女了,这等宝物到了民女手里便是暴殄天物了,还请皇太后收回。”蓝语思也看出皇太后自是舍不得的,便说到。
皇太后心里一松,随即盯着李天照看了一眼,接着说:“谁说你暴殄天物!哀家说你受得起你便受得起。”
蓝语思仍旧推拒着,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皇太后满意地笑笑,说到:“这孩子甚是执拗,那便收一颗吧,哀家赏你的,不可推辞。”
蓝语思见皇太后是诚心要赏,便也就跪下谢恩。
李天照腻在皇太后身边,一直有意无意地用眼角余光看着蓝语思。
又说笑了一阵,皇太后垂垂眼皮儿说到:“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易夫人自去出宫回府吧,哀家要睡一会儿再起。照儿,留下陪陪皇祖母。”
自有宫女引着蓝语思出宫,李天照强忍着没去看她的背影,腻在皇太后身边说笑着。
再不是那个懵懂少年,自从回宫后,熟悉的‘伯伯们’都不见了,他问了许多人,没有人能告诉他。李天照仿佛一夜间长大了许多,想起当日被硬推出宫墙的时候,不禁泪湿了枕。他想保护那些伯伯们,但他还没有能力,如今蓝语思又不在身边,无人可以依靠,只能自己承受。
那个印象模糊的父皇,虽然对自己很是关心,然而,他总觉得,这个父皇保护不了自己。他身后那个美人的眼睛,总是如毒钉般嵌在自己身上。
他想变得如易轻寒般强大,可以不必惧怕那个美人娘娘,可以保护那些伯伯们,可以保护她。
可如今,他只能依偎在皇祖母身边。
蓝语思坐着车轿走在回府途中,摩挲着手中的珍珠,虽说不是最大的,但也有半个手掌般大小。
正把玩着,突然轿子一震,身子一歪珍珠顺着轿帘滚落到轿外。
“停!停!”蓝语思慌忙间大喊,随即不顾车轿未停稳,便掀起轿帘。
掀起轿帘,轿外一片喧哗,忙忙乱乱的人越聚越多。那车剧烈晃动着,那马似乎受了惊吓,嘶鸣着配合众人的惊叫声。
蓝语思行动不稳,眼看着便要跌出轿外,忽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夫人小心。”蓝语思抬眼看去,很是眼熟。
“夫人小心,小生失礼了。”那人松手后,恭顺地低眼立在一旁。
“我的珍珠。”蓝语思想起这人正是路上遇到的落魄举子唐铎,来不及细想他怎地到了京城,便叫车夫去找那珍珠。
唐铎愣了愣,随即也在地上看着。匆匆走了几步,从人群脚下捡起那枚珍珠后,又恭敬地将它递到蓝语思手上。“夫人,可是这枚珍珠。”
“是,是,多谢了。”这可是御赐之物,蓝语思格外珍惜。拿到手上后正要感谢唐铎,便听众人惊呼的声音,接着便见路边酒肆二楼窗子里窜出火星子。
话说方才是因为这家酒肆二楼传来叫骂声,接着还有酒坛子碗碟飞出,砸到了楼下的行人,这才使得马儿受惊。此时楼上却是愈演愈烈,竟燃起了火。围观的人是越聚越多,皆抬头看着热闹。受伤的行人已经被抬到了一旁,扶着去找医馆的大夫来。
“夫人,请回车上吧,小的将马车赶得远一些,这人多杂乱,莫惊了夫人。”车夫说到,蓝语思虽然想看热闹,但也知道人多时麻烦就多,于是想着谢过了唐铎便乘车离开。
蓝语思正要开口,忽听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一具貌似烧焦的尸体从那窜着火星的二楼斜飞出来,竟似要落在蓝语思所乘坐的马车前面。车夫赶忙勒住缰绳,以防马被惊到。
按照常理,即使勒住缰绳也不一定能控制住局面,然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根凳子腿儿,直直砸向那具焦尸。被这力道砸中后,焦尸改变了方向,在远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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