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克己新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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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油放下焖肉拌面,终于找到机会摸出自己的《厨经》:“那东西和萝卜猪五花是绝配,或者与腊肉豆角焖砂锅饭也相当美味,就用刚刚料理羊杂之法,不过不要放别的香料。”

“生蚝是瘦性,得佐以肥肉或者厚油,其余还有很多做法,都在这次新一卷的《厨经》里了。”

“还有最关键一条,就是泡发蚝干的汤汁不能倒掉,不然就浪费掉鲜味了。”

刘奉世好尴尬,来之前还说了不要苏油这本书,现在看来必须“盛情难却”,只好收下:“看来你不把这书塞给我是不会罢休的。”

苏油笑道:“力所能及的让自己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用得好一点,只要贡献匹配得上报酬,本就不是什么罪过。”

“夫子就不至于这么矫情,他老人家盛赞管仲却是有深意的,无奈这道理啊,一千年都没人读出来!”

刘奉世抽了抽嘴角:“夫子是这意思吗?明润你也是治经的名家,可不要胡说八道。”

“若按照你这种解法,夫子所谓克己,又做何解?”

苏油笑道:“所谓克己,谦抑只是其表,而核心该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以人情推理,这话反过来讲,则是己之所欲,必推之及人。”

“所以克己,即‘爱人’之意的反解,如果能有此心,就已经不愧‘君子’之称。学士以为,此解有没有问题?”

刘奉世捧着面碗,点头:“就算没毛病,与你那一套又有什么联系呢?”

苏油说道:“要是更进一步,我有而忧天下人无有,我得必使天下人尽得。身体之,力行之,那这样的人,可不可以称为‘贤人’?”

刘奉世再次点头:“却也当得贤者之名。”

“要是更进一步,术虽自我出,然必使天下尽有而我后之,则是‘圣人’,差不多吧?”

刘奉世摇头:“这要求也太高了,老夫自问做不到这境界,称之圣人,也不为过。”

苏油笑了:“我也同样做不到,不过心向往之就是了。”

刘奉世也笑:“休得东拉西扯,还是没扯到你刚刚那一套上去。”

“转回刚刚我们所论的‘克己’,在苏油看来,是人我之间相对高度的选择——因为我心爱人,故而于我心中,人高于己。这是不是就是‘克己’的真意,或者说另一种解释?”

刘奉世不禁再次点头,明润的学问相当扎实,而且开始让人感到惊艳了。

历代儒家,一直将夫子的‘克己’,定义为压抑自己的私欲,对自身严格的要求。

但是苏油此解,明显高于了这个层次,已经脱出了前贤的窠臼,然而却深合儒家要旨,让刘奉世心中隐隐期待起来。

“刚刚所论,只是说儒者爱人,有推己及人,先人后己之心。”苏油继续引申自己的论点:“然而使人高于己,却又有两种方法。”

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苏油开始将筷子下压:“夫子之意,绝不会是这样,叫人刻意降低自己,使自己居天下人之下。”

“这其实是一种……怎么说呢?内卷。对人对己,都是没什么好处的。”

说完将碗筷恢复原状,然后将碗往上抬:“却应该是这样,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天下人的生活,物资的生活和精神的生活,都好起来。”

“使耕者有其田,业者有其产,鳏寡孤独,不如己者皆得其养。此方为推己及人,方为克己表象下的真正目标。”

“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非如此解,夫子又为何会将‘克己’与‘复礼’并议?而儒门的‘克己复礼’,又如何能与‘仁者爱人’相融互释?”

“所谓‘克己’,其实就是‘以一人奉天下’,究天得其经,理地得其义,用以导民,使其得文明之行,去野蛮之性,是为复礼。”

“故而’复礼’,乃是‘克己’的目标;而‘克己’,则是‘复礼’的方法。”

“如此一来,‘克己’、’复礼’,方能交相应证;与‘仁者爱人’,方能一脉相通。”

“学士,你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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