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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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族长的意思呢?”孟德问道。

“寨主你莫非忘了堡内还有一条通往山外的险僻小道——猴儿崖与猎人涧?小飞不就是从那里出入的吗?”族长说道,“为了青云堡不绝种,寨主你马上挑选一部份青壮从那里逃走!保存实力,留待他日为青云堡报仇啊!”

“这……”孟德一时愣了,“青云堡上下从来都是同生共死,怎能临阵脱逃?”

“寨主既然是真英雄,就不要徒逞匹夫之勇!”族长们急切的劝道,“青云堡建堡已百年,经历变故生死茫茫,堡里从来就没有谁会怕死。今日便是青云寨的灭顶之日,想死容易,想活下去,才是真的难。寨主若能逃出升天,青云寨的血脉就能得以续存,斩杀金狗报仇雪恨的事情也才有所指望——不然,我们纵然是死,也会死得不甘心哪!”

这时众头领们也都围了过来,听了族长们的这些话,个个悲愤难当情难自已,终于是有人淌下了男儿泪。

“寨主,不要犹豫了——快走吧!”

孟德很自然的看向了站在一旁,与他新婚不久的张仪敏。

“七郎,你走吧!”张仪敏面带微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我夫妻一场虽是时日尚短,但我无怨无悔。今日寨破,我愿与众乡亲一同涅槃。你若是真汉子、好男儿,就要带着众兄弟们逃出去。将来……为我们报仇!”

说罢,张仪敏款款的下身给孟德施了一礼,一转身,头也不回的朝青云坪走去!

孟德站定在原地伸出了手,张开嘴却说不出话,终于,潸然泪下!

“寨主、大哥——走吧!”族长与头领们全都跪倒下来。

孟德仰天长啸,歇斯底里!

猛然将手中的朴刀往地上一插,他怒吼道——

“五百兄弟,穿白袍、挂白孝——随我突围!”

……

深夜,太原城西南方向的天龙山上,烈焰张天浓烟滚滚,将一方天际就都要烧红了。

王禀、楚天涯、萧玲珑还有小飞等人一同站在南门的城头上,静静的看着前方。

小飞扑倒在雪地里,用拳头狠狠的砸着地面,哭得死去活来。

没错,这肯定是青云堡的“涅槃”之焰!

“是我害了孟德和西山。”楚天涯凝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不是我去撺掇,他们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如果孟德听到你这些话,非但不会欣慰,还会很失望。”萧玲珑说道,“孟德是个真正的英雄,青云堡里的人你也见识过了。昔日张独眼围攻,寨中女子人手皆备一条白绫!为义死节,死得其所!——这就是青云堡义气,也可以说是一种精神!”

“郡主所言即是。”王禀说道,“孟德与西山众义士志在抗金护国,纵然是死,侠骨留香。他们如果怪你,今天就不会燃起这涅槃之焰!——老夫若是孟德或西山众义士中的任何一人,就算是死,心中也在感激于你!”

楚天涯沉默无语,表情凝滞浑身僵硬。一阵寒风吹来,他闭上了眼睛。

“天涯……”萧玲珑颇是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她还从来没有见到楚天涯像现在这样子过。都不用看他的表情、不用听他说话,她也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悲愤,与无边漫延的哀伤!

“不用管他,他不会有事。”王禀直视着前方,双眉紧拧表情肃然,平静的说道,“真是条汉子,就要肩膀扛得下责任,心里装得下爱恨,胸中燃得起热血!”

楚天涯闭着眼睛,深呼吸,仍是没有说话。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谁也不能逃避或是选择。如果面对死亡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慷慨,那才是真正的勇士!”萧玲珑轻声道,“天涯,我要向你和所有的宋人道歉,并保证一件事情: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瞧不起宋人,也绝口不再提‘南人’这样的字眼——天龙山上的那把火,让我看到了宋人的血性!”

楚天涯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圈通红,但是没有眼泪。

“我楚天涯,也保证一件事情。”他一字一顿道,“女真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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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破茧化蝶

从走下城头到回到家里,楚天涯一直没再说一句话。然后,他跑到了地窖,把何伯藏在这里准备用到他成亲时喝的的几壶剑南烧春,从土堆里扒了出来,咕咕的全灌进了肚子里。

酩酊大醉。

萧玲珑一直站在窖外,不现身不说话也不阻止,直到楚天涯彻底醉倒不醒人事,她才走了进去。

“喝到大醉,仍然没有多说一句话。”看着躺在酒坛中醉如烂泥的男人,萧玲珑不禁轻叹了一声,“这个男人,意志究竟有多么顽强?”

“郡主是想听一听少爷酒后真言么?”何伯的声音突然响在萧玲珑的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看到楚天涯这样子,何伯啧啧的叹息,摇了摇头。

“老爷子,西山的事情,他很自责。”萧玲珑说道。

何伯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只能说,你仍是不太了解少爷。或者说,你太不了解男人。”

“哦,怎么说?”萧玲珑好奇道,“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但绝对不是全部。”何伯说道,“以老头子对少爷的了解来看,此刻在他的心中,悲愤会大于自责与伤心。就算是自责,那他也只是在恨自己为什么无力援救西山,或是无力扭转大局、决定胜负。”

“他做得已经够多了。”萧玲珑说道,“几乎已经超越了他的极限。”

“是啊,在我们看来,他只是一介小吏,一个再普通不过了的人。胜捷军里随便一个将校,或是太原府里随便一个当官的,都要比他更有实力更有资本。”何伯说道,“但少爷恨的就是这个。他恨他自己为何不是河东宣抚使、胜捷军统帅,他恨自己为何没有手握百万雄兵,恨自己为何不能口衔天宪、执掌乾坤!”

萧玲珑诧异道:“不会吧?”

“会。”何伯轻吐了一个字,却是斩钉截铁。

萧玲珑不禁愕然,看了看何伯,又看了看醉倒在地的楚天涯,仿佛眼前的这两个人,突然又变得陌生了。

“或许老爷子说得对,我仍是对他一点也不了解,更不了解男人!”

“男人有很多种。”何伯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少爷,就是喜欢用行动来证明一切的那一种。越是重要的决定,他越不会说出口;他只会将它斥诸于行动,从而得出一个真实的结果。这个结果,也可以理解成我们平常所说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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