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到了飚演技的时候。
朱厚照叹气了声,随后表情凝重的说:“近来,父皇龙体不豫,但仍不辍朝政,坚持批阅奏疏,其中辛苦,人子不忍。无奈我无法通读文章,不能替父分忧,深感愧疚。”
“殿下孝忠君父之心,日月可鉴。此诚陛下之福,大明之福!”杨廷和也是受儒家思想教育长大的。
一个八岁的孩子有这份孝心,他如何能不震惊动容,尤其还是太子,那更加可喜可贺。
“父皇已经下旨,我出阁讲学之事,明年春日转暖之后着即办理。”
这话杨廷和听着倒是没什么感觉。
三四年来,
这样的话已经很多遍了。
什么‘爱卿们说的对,就这样办’、‘很好’、‘一个月后就办’之类的,甚至连徐首辅等人都封了东宫官,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但是表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陛下圣明。”
由此,朱厚照的上一段话讲完。
接着忽然转换脸色,反正小孩子嘛,喜怒由心,“但本宫听说哪怕父皇下了明年春暖以闻的旨意,还是有不少大臣想劝导父皇更改时间!甚至以血力荐!”
杨廷和听得不明不白的,据他所知陛下还未下那样的旨意啊。
太子为什么听说有人要这么上疏了?
但人是太子,就这么说了,他作为小臣也没什么办法。
朱厚照继续气鼓鼓的讲:“他们哪里知晓?父皇是心疼我畏寒怕冷。我与父皇血脉相连,这点父子之情都不能成全吗?”
说到激动的地方,太子一拍桌子,大声喊道:“本宫话放在这里了,圣旨就是圣旨,我是父皇的儿子,更是父皇的臣子,必将遵旨而行!所以明年,天一日不暖,我一日不出阁讲学!”
杨廷和有些发懵,因为太子和他的关系没到那种程度,突然之间讲这么多话……虽然他还搞不清楚为什么,但显然是另有所图。
“杨先生,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后面是什么?你可以教我读了。”
第三章 上奏?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诗》云:瞻彼……瞻彼后面是什么?我有些记不清了。”
朱厚照重新翻开来书,这会儿他亦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其实自小,他就不是很厌恶读书的人。身上的一份静气似乎与生俱来。哪怕各科目老师布置再多的作业,他也会晚上回家不慌不忙的完成。
后来人们说他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又懂事。实际上,他自己的想法更加纯粹一些,只是觉得这些事应该自己去完成。
换到现在学这些古文,其中亦有古人的智慧,他在这里要和读书人交流、要有文字往来、要识文断句,那么总是要读一些的。
惊讶的反而是杨廷和,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领着读了几遍,太子竟一下子嘟嘟嘟了好些句子,哪怕是断在了‘瞻彼淇澳’这里,其实也非常不容易了。
朱厚照不理会他的情绪,完全沉浸在其中。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记忆很好,当然谈不上过目不忘,但论起来,也有点像是欧阳克背《九阴真经》,比郭靖能记多了。
于是撷芳殿内的氛围忽然多了往日从未见过的书声琅琅。
过后不久,
刘瑾小步过来禀告:“殿下,内阁徐大人派了人过来,似乎……是找杨中允有事。”
“喔,那便去吧。”朱厚照看着书没有抬头。
杨廷和有些尴尬,他就像是有两个上司,完了两个上司意见还不一致的倒霉鬼。
“殿下……这……”
“没事,既然是内阁相召,国事要紧,杨先生就去吧。”
杨廷和擦了擦汗,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这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成了两边的香饽饽。
“臣,谢过殿下。那臣,这就告退了。”
“嗯。”朱厚照在人缓缓退出殿时喊了声,“杨先生。”
“殿下。”杨廷和又转身,看到了低着头语气幽幽的太子殿下。
“今日,你教得好,我觉得读书似乎也有点意思。”
“这是臣的荣幸,也是臣应尽之责。”
之后皇太子不再说话。
杨廷和原本是觉得没什么,但是某一瞬间似乎是直觉使然,他忽然觉得殿下最后的话有言外之意。
殿内,刘瑾还是放不下今天殿下亲近杨廷和这一节。
逮着个机会乱讲话。
“奴婢觉得内阁和杨廷和也有些不知礼节了。仿佛内阁的事就重要,殿下的事就不重要?”
朱厚照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吓得老太监头一低,“奴婢失言,请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