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辩!
吴宽字原博,生于宣德十年,至今日已经是63岁的老人了,他是弘治皇帝当太子时的老师,是修过《宪宗实录》的重臣。
说起评价,无非就是少时爱读书,行履高洁,志操纯正这一类传统的儒学大臣该有的特点。
当然,也算是个有才的。
弘治八年,皇帝想让他升任吏部右侍郎,不巧他母亲去世,即便如此,皇帝虚位以待,直至他守孝归来,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
也由此,才敢在皇帝面前争上两句。
乾清宫的暖阁里,皇太子的话吓呆了众人,老实讲,最后那个法子太过缺德,不像一个太子应该说出的话,倒像流氓。
所以弘治听了脸上也挂不住。
“照儿!不可无礼!”
朱厚照不是无脑的性格,他知道什么时候该争,什么时候该缓缓。
譬如皇帝只要开口,他就会低个头,所以憋过头去,不再多嘴,做出像是受了窝囊气一样的表情。
倒是吴宽这边,
那真是气得脸色惨白,身形都忍不住晃了晃,好在边上的王鏊上前扶了扶他,提醒道:“吴大人,这是君前。况且殿下年幼,童言无忌。”
是啊,这是君前,
皇太子撒了泼,就算把你气炸了,你也不能说什么‘你这竖子’之类没脑子的话,
这种智商就不要来和太子争了。
至于动手打那就想都不要想。
想好好活着,就老老实实的讲道理。太子讲道理最好,太子不讲道理你也只能讲道理。否则你这个博学大儒的身份往哪里摆?
于是乎吴宽也只能一口怒气往肚子里死憋,憋得他脸色涨红,眼睛圆而鼓,
忽然之间又一撩袍子跪了下来,磕头磕得嗙嗙响,
朱厚照心里嘀咕:要来辞官那一套?
“陛下!”这一句话应该含了他不少压住的情绪,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左传》有云:爱子教之义方,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太子殿下今日与臣激辨,是以分不清何为天下之大,何为社稷之重!臣身为詹事府詹事,难辞其咎!此,臣之过也!”
这话说下去就是要辞官了,弘治皇帝因为人比较好,较少会弄到这个程度,但是有的时候文官要辞官不全看他,被御史喷两句也是要辞的,所以皇帝大约知道这个节奏,
此时就已经像了。
眼看事情即将闹大,弘治终于拿出一点父亲的威严派头,“太子,你跪下!”
朱厚照心想跪下就跪下,反正叫他认错是不可能的。
“吴先生,太子年幼,又缺乏管教,以致今天这样的局面。但你放心,刚刚那话做不得数。太子。”
“儿臣在。”
“东宫的宦官你要严加管教,不可让他们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吴先生为国操劳,是正直忠心的臣子,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
“往后也不可以身犯险,随意出宫,否则朕定罚不饶!”
朱厚照翻了翻眼皮子,你要是能舍得罚我,你就不是弘治。
“陛下!”吴宽还是胸腔憋堵得难受,微服私访是多大的事啊,怎么到最后就这么一句警告便了事?
太子呢,出言狂悖,也不过是轻斥一声。
想到这里,吴宽不管是胸中的情绪,还是理性上的认为为了‘教好太子’,都让他难以就此了结此事。
不然的话,像这样的事儿就这么轻轻揭过,那太子下次不知道又干出什么来呢!
皇帝过分宠溺儿子,对大明朝都是一种不负责任,而他身为臣子,正是要进言劝谏!
“陛下!汉成帝、宋徽宗之例不可不察!臣请陛下旨意,严惩张永,以儆效尤!”
虽然朱厚照先前已解释过,不是张永的错。
但他是太子,吴宽不好说把太子如何如何,只能通过惩罚他身边的人,这样以后太子再有这样的想法,考虑到张永的悲惨结局,那么那些人也就不敢了。
最主要,张永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宦官,罚就罚了。
此事闹成今天这样,吴宽这样的重臣只是要求惩罚张永,其实也并不过分。
否则,太子微服出宫,这件事岂不是什么说法都没有?
弘治皇帝也被说服的差不多了,说到底,双方顶起牛来了,他两边都不舍得惩罚,这时候地位不高的人就很容易被波及。
这不是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决定的,而是权力格局决定的。
张永,就成了格局的牺牲品。
“儿臣觉得不妥!”朱厚照忽然大声说了这句。
只不过他这么一出声,暖阁里瞬间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