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三年,他被当时的参将杨尚义带到了大同,而后在十三年、十四年那两次鞑靼寇边时,他们这些人都因作战勇猛而升了职,他现在的职务已经是当初杨尚义的位置了。
高山卫顶在防守鞑靼人的最前线,杨尚义就把他放到了这里。
还有他那两个,更加骁勇的儿子。
现在他们都比较紧张,因为鞑靼人在六月时领兵来犯,在大同和宣府边境连营三十里。
当时弘治皇帝都想要亲征,但还是被刘大夏给劝住了。
“……爹,我听说西北那边也有鞑靼进犯,这日子都几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的大儿子马荣前些年还有些小,但这几年慢慢长大,满二十岁了,身体里那股年轻人的劲儿也开始挡不住。
小儿子马胜,弘治十六年才到大同,也是从军学院出来的,眼下才十七岁,还是有些稚嫩。
“朝堂里那些大官儿的事,我们管不着。你们两个小崽子睁大了眼睛,不要把命丢在这儿就行了。”
因为太子提倡武官也要读书,主要是读兵书和史书,所以像马一槐这种有点儿志气的,平常也会在这方面用功。
据说军学院出来的那帮人,都识得几个大字,要说这读书也有力量,懂了历史之后就跟开窍一样,打北边的人就是狠。
他这个小儿子就有几分这样的耐性,硬是在军学院把书读的蛮好,所以此时也坐在炉子边说,“大哥你也不用急。太子不会再忍鞑靼人多久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在军学院,太子教我们说,像弘治十三年、十四年发生的事是大明之耻,北虏不清,则耻辱不能洗刷。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来到大同,要成为像冠军侯那样的少年将军!”
马一槐斜眼瞧了瞧自己这二儿子,翻了个身继续躺下了,“书读多了,还真能改脑子?这话你怎么说出来的。”
“爹你也不要笑我。”马胜恨恨的说:“鞑靼人在边关各地烧杀抢掠,这不是耻辱是什么?可恨的是有些官老爷,杨将军每次请战,他们就说以大局为重。儿子就是不明白,边关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大局?”
大儿子别的听不懂,就听懂了兵部的那部分,应着说:“对,就应该让我们打出去!”
“行了行了!”马一槐听得脑袋瓜都痛,“一天天的,不知道都学了些什么,战场,是你们想的那样子吗?”
大儿子马荣经过一些战斗。
但马胜,虽说他最激进,但鞑靼人的骑兵什么模样他还不知道呢
不过大同府,杨尚义的帐下的确有很多似马胜这样的人。
而且这几年越来越明显,就是他们非常的好武、激进,动不动就是太祖太宗北驱大元的光荣历史。
也不知道怎么教出来的。
北方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大同到京师的路上军马不停。
而江南也不平静。
王华一到浙江后,许多人都想要求见他,但他最先见的是那个太子要保的人,梅可甲。至少是什么情况要先了解清楚。
密室中。
梅可甲说:“以浙江湖州知府徐若钦为始,浙江的官员都在向朝廷上奏,参的是镇守太监魏彬贪墨一案,容在下一猜,殿下应是放弃了魏彬吧?”
王华想到来之前王鳌说的话,他觉得这话猜得也对。
“魏彬出了这样的事,哪怕朝廷上没有参他的奏疏,他在殿下那里也落不了好。还是说说你吧。过不了几天,殿下派得另一路人马也该到了,魏彬被带走之后,于你主要是哪里受影响?”
“货源。”面对王华,梅可甲要比在魏彬面前恭敬些,毕竟这是太子面前正当红的人。也是他日后在浙江的依靠。
“货源?”
“做生意虽然复杂,但其实步骤也就是收货、卖货而已。卖货这个过程是在海外进行的,他们干预不了,但收货则是在大明。在下不会制作茶叶、也不会织丝绸,丝机平时有人保护,只要小心,便不会出问题。但是货源就不好说了,像生丝都是从湖州种桑田的百姓家购来的。各家商人都有官府的背景,如果魏公公就这么走了,相信在下很快就会收不到生丝了。”
一旦商人的庇护没有了,官府要对付他实在是很简单的事。
王华没做过生意,但梅可甲的解释也算是通俗的,他微微点头问道:“像你这样,出一次海大概可以获利多少?”
梅可甲回道:“这要看本钱。以在下这几次出去的经验看,丝绸是怎么都不会亏得,只要运到吕宋岛,价格翻个十倍一样有人要。”
“十倍……难怪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也要运气好才行,万一在海上遇到风浪,就不好玩了。在下就损失过一船货。”
“意外也是难免的。那么你现在每年能得利几何?”
“魏公公在的时候,这几年每年大约一百万两。如果是中丞,想来会更多。”
王华听了心里一惊,
这么说来,殿下现在至少积蓄了四五百万两的银子。
这可是一笔巨款。
一旦真的像刘大夏那些人想得那样,太子准备以此作为军资,对北方用兵。这个规模可不会小啊。
其实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
为什么浙江的人对魏彬和梅可甲恨得那么厉害,这么大的利益,原先本应该是属于他们的。
这个瞬间,王华也下了决心。
“这条财路说什么也不能断了,否则本官这颗脑袋也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