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社会安定、春耕顺利、商业恢复,没要多久,杭州城就恢复了生机。
至于地下那些暗流汹涌,或是罪官、罪商的漏网之鱼想要复仇的,这本账怎样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王琼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朝廷在浙江要的是银子,陛下在浙江要的是百姓安定。他把这两件事做好,浙江就乱不了,他的乌纱帽也就稳得很。
所以最近浙江上去的奏疏,都是报捷的。
王琼这个务实加上不怎么要脸的官员的能力开始显现,随后宫里的公公他也送点儿东西,京里能够得着的大员,也拍拍马屁,
除了那个按察使、整天掉书袋的彭泽要和他怄怄气以外,他现在日子过得好的很。
就是今天梅可甲登门,一开口说要回京,让王琼有些惊异。
四月底五月初,突然回京是干什么?
梅可甲不愿解释太多,因为这涉及到当初他和还是皇太子的朱厚照的某些秘闻,只讲:圣旨亲许,回京探亲。
王琼看不出梅可甲的深浅,春节过了,探什么亲,要探也是在节前返京探啊。
却在此时,府里的下人过来,套着他耳朵讲话。
结果给王琼一训斥:“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下人无奈,又提振了点声音。
“说了听不见!只有梅老板在这里,没有外人,大点声!”
梅可甲低头微微笑了笑,皇帝派的这个王琼算是有些意思,他聪明又狡猾,略微无耻但表现的仿佛很有正义,三教九流大约都懂一点却又是个读书人,而且你说他懂做官吧、看似圆滑却也会直接的表达对一些他看不惯的人的不满。
真不知道书生里怎么出了个这么个异物。
“启禀老爷!谷公公来的信,说是司礼监急递,请老爷收后即阅!”
谷大用被皇帝派来了浙江,这里老狐狸太多了,朱厚照想着得有个老实人和他说点实话,不说百分百,至少讲个大部分的实话。
“梅老板,请见谅。待本官看完司礼监的信,如何?”
梅可甲抬抬手,“中丞请便。”
司礼监能来东西,就说明他王琼送的银子没有白花。
信中的东西倒也简单,八个字:朝廷欲设浙闽总督。
王琼看完就心头大动,他今年四十六岁,身居巡抚之职,执掌一省之地,只要有功则青云直上,位极人臣也不是梦。但凡蹉跎,一个盹就能打到五十开外去,那会儿可就知了天命了!
毕竟杨一清的那种机会、军功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尤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官声不好,要是还不努力争取,那估计这辈子都见不着几次紫禁城。
而且现实一点说,没有这个浙闽总督,他在浙江还能一言以决,有了浙闽总督,不是给他也上了一道枷锁?
所以做官有的时候也和读书一样——不进则退。
至于司礼监的来信……意思也很清楚,就是人选未定。
为什么未定?
明示他也有机会?应该的,浙江巡抚,再爬一步就是总督。怎么能说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王琼背着手来回走动,心头有些忍不住的焦急,这个时候就看得出京官和地方官的差异了。
信息差。
京里的大佬应该都知晓了,于是各自活动,可他即便努力交好司礼监,也要急递,怎么也得过上个七八天。
想来想去,他又将目光落在了梅可甲身上。梅可甲进京,总归是要见到皇上的吧?
“梅老板。”
“中丞。”梅可甲站了起来,客气的回道。
“此番进京,千里奔赴,路途遥远。本官也没什么相送,就分派一队本官的护卫一路随行。”
梅可甲受宠若惊,“在下是一介商人,丝绸都穿不得,哪里敢用中丞才配得上的护卫,中丞这是要折煞在下了。再说,圣天子在朝,国泰民安、四方安定,在下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可难说。你在浙江,可是断了人财路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听我的,如果朝廷问起,就说是我强令如此,有什么干系我来担。”王琼继而再给他一个台阶,说道:“这也不全为你。你是从浙江出去的,你出了什么问题,陛下是不是得找我的麻烦?你不爱惜自己的脑袋,我可爱惜啊!”
梅可甲一时无言,
这话给他讲的,自己不答应像是要他的命似的。
不过似王琼这样狡猾的人,没什么情况,他为会你担干系?
自己又不是他亲娘,这肯定是有所求。
“中丞,可是司礼监……”话说一半,梅可甲就像忽然惊醒,“中丞赎罪,在下失言。”
“不失言、不失言。”王琼拍拍他的手臂,“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言?本官未避你,你也不该避本官才是。这信,你能看!”
说着他便大步流星回到书案边拿了东西来,大大方方的展现在梅可甲的面前。
“朝廷欲设浙闽总督?”梅可甲念完就心头大震。
难怪皇帝要在此时准他回京探亲。
这和怀笑、怀颜有什么关系,即便有也是附带的因素。
真正的因素是皇帝要在浙、闽两地发起‘总攻’,所以在此之前让他见家人一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