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他们都会知道我很着急,让他们看我笑话。等他们全都信了我急了,就会发现兔子逼急了也会跳墙。所以咱们就派些人,每天到各家大户的门前去看,做出一副正在查案的假象。这样他们就会觉得,我王守仁成了急得跳墙的兔子,准备抓大户凑粮款。”
“这样……能有用?”
王守仁笑道:“寻常时候是没用。但他们此时很害怕,咱们不管是什么异动,他们都会多想的。就是闲着去各家门口的大街喝口茶,那些人自己都会想象出你可能在做什么事情。而且,那会儿我便表现的没那么急,你说他们怎么想?”
吓都吓死他们!
傅纪华将信将疑,“可咱们去哪里找这么多人?”
“去找那些贫苦的粮长啊。他们中大约都不愿意当粮长吧?大多数也是被大户联合官府给逼的。假如是你做了逼迫人的事事,现如今发现这些人在你家周围转悠,你不害怕?如果实在不管用,本府就来真的,去抓他一个!”
“然后本府就说,别无他求,只求税粮足额缴纳,还差那么一两万石。那么自然就有人争着抢着去替我们催缴税粮了。”
傅纪华不知道这算什么办法,他形容不了。只能说很邪。
但对于王守仁来说,他想的办法就是针对问题而来,能管用就是好办法,对付害怕的人就是这样,利用的也就是人的那颗心。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
有的时候,非常复杂的计算是不能够‘忍受’意外的,一个差错,所有的计划都废了。唯独直指那颗心,任谁也逃脱不过。
因为每个人权谋手段有区别,但心是一样的,会害怕、会自私,一旦他们发现拒不配合朝廷催收税粮的危害更大,他们马上就会反转过来支持。
无外乎就是如此。又能有多复杂?
第二百八十八章 改组
朱厚照将改组锦衣卫提上了日程,反正东南的事,总归也要等上一段时间。
那里的事不能都靠皇帝去完成。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布局,派了这么多人过去,如果还是要他日日操心,那就有问题了。
而且地方永远是地方,对于他这个皇帝来说,首要的还是京师、还是朝堂。
天色晚了之后,朱厚照在御花园中纳凉,无人打扰、时间静谧,适合思考。其实詹秀山这些人的死可不要当做他这个皇帝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牟斌这个人不是特别的好用,因为他私货太多。其实从人的角度来说,牟斌大概算是一个好人,他私货里的那些念头也不是坏念头,
只不过,这种心思的人似乎不太适合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上干。
另外一边,牟斌因为皇帝说出要改组锦衣卫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这一点,其实一样想到了些什么。
七月的一天午后,他递了条子进宫。
朱厚照在长长的木椅上纳凉,他就在侧面跪下。
开口一个词。
请辞。
朱厚照倒不意外,只不过他不喜欢这种方式,“牟指挥使,这么多年你也应当了解朕,即便是朝堂宿老因为心里有些不痛快而向朕请辞归乡,朕也是会对其有意见的。”
牟斌自然知道,但皇帝表达了对他的不满意,对于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来说还是比较危险的。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知难而退。
“陛下,微臣心里没有半点不痛快。只是微臣……微臣才浅德薄,难堪大任,陛下又是进取之时,臣愚钝迟笨,若是耽搁陛下大事,臣万死难赎。”
“你这个人,嘴上是服气的,但心里服气么?”朱厚照低下头,笑得有些玩味,“你是不是在想,朕有些方面还是比不过父皇,比如说,朕杀了一些文臣?”
牟斌大惊失色,“微臣万万不敢!”
“不敢,并非不想。也难为你了,坐在这个位置上,虚与委蛇这么长时间。但是朕要告诉你,王朝中兴绝对不是热热闹闹、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不赞同朕的人,可以离开。只要不误国害民,朕不会将其如何。朕也不想和你证明什么,你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脑袋里那些条条框框拆不掉,朕也不想拆。至于你这封请辞疏,朕会留下,适当地时候,朕会让你回乡含饴弄孙的。”
牟斌不理解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皇帝对他的不满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了,既然如此,为何还将其留下来?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换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回去吧。”朱厚照重新躺了下来,最后说道:“朕没有不喜欢你。从个人角度来说,朕反倒是喜欢你,你为官不同流合污,用刑谨慎、心怀仁慈,怎么看你都是一个好人。但朕是皇帝,朕的好恶不重要,怎样对朝廷好才重要。牟斌,你不是一个满分的锦衣卫指挥使。朕希望你能想通这一点。”
接着他挥挥手,叹了气,“本来朕是要处罚你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朕也不忍心让一个当了我大明朝的官的好人,没有好下场。走吧。”
牟斌浑身颤栗,尤其是听到皇帝说出那句本来要处罚他,更是头皮发紧,但随后又重获新生,这种心理感觉真的是让他魂飞天外。
此时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生死一念间,这就是君威。
“微臣,对不起陛下!微臣有罪!陛下圣明烛照,实为古来罕见之中兴明君!”
朱厚照没说话,只是挥挥手。
牟斌退去之后已然汗失重衫,一直到离开了紫禁城以后,他才觉心头一松。宫里换了主人,现在这个……实在太多智。
至于说他的去留,
今天之后,他已完全确认自己继续任职的时间不剩多少,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还要继续留任他,大概是有什么原因,但左右也就是今年的事。
宫里,刘瑾慢慢靠近皇帝。
“陛下,奴婢给您换个毛巾。”
朱厚照不说话,只是歪过头,意思就是可以。七月的京师实在是太热了,朱厚照不怎么怕冷,但是有一点怕热。
特别是古时候穿的衣服还特别多。
他真的很想给自己来个大裤衩,但真要那样,宫里宫外的人大概会觉得皇帝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