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这样的大事,谁还管不夜城这里面的小事。
“大司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断你的脑袋吗?你难道不知道陛下有多厉害?老夫宁愿去君前认罪领罚,也绝不会去做那样的冒险。”
现在这个坑本来就难跳出来,还要再挖一个给自己?
……
……
李东阳和谢迁走了以后,朝堂上果然安静了一点。
看来是的确有人故意操弄。
朱厚照心中如明镜,不过暂时却不多去计较,他在研究别的东西。
书院里的格物学院,如今已经有了十几号人物,都是这些年找的那种性格很古怪、有钻研劲头的求知者。
这些人其实是皇帝私库供养人员,每个月固定领到吃的喝的,而想要加入这个‘混吃等死’的队伍,不仅要通过一些考核,而且还要这十几个人一致同意你加入,最后报到皇帝这里,由皇帝批准。
从格物学院成立以来,也有七八年了,到现在就这么一点人。
且到目前为止,扩充的人员都从每年的学生中来,都是其中最聪明、也是对各类自然问题最感兴趣的人。
今天到皇宫,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皇帝有空闲,就会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而近段时间的成果,其实是两本书。他们编的,说教学可以方便一些。
一本都是九章算术,一本则是自然格物。
朱厚照对此表达了赞赏,“虽然现在这两本书都很薄,但是一代人接着一代人研究,等到朕的孙子降世时,他就可以直接获取这些知识,这样一百年后,后人之中总是有能做出关键研究的人。”
这帮人现在是两个团队,也就是分别编制这两本书的人,数学团队有七人,领头的姓柳,叫柳致民,格物团队有九人,领头的姓寇,叫寇锐强年龄层次上是老中青都有。
“原先朕说过,研究要面向问题,以解决问题为手段,才不至于东想想西想想,像没头苍蝇一般。先前梅府说要建六层的高楼,求助了格物学院,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陛下,我等研究了很久,也试验了一些,后来是我们确定了两点。第一,我们发现当物体的高度足够高时,原本是一些很小的横向风,也可能对房屋造成比较大的影响。所以我们建议尽量造得宽大一些,以防止被风吹倒。第二就是房屋应尽量保持对称,不能太过随意。”
朱厚照用仅有的力学知识理解了一下,发现也有些道理。
“其实还有一点,便是……如果能够用石头这样更加坚硬材料,房屋可以承受的风力会比木头要好很多。只不过石头过重,建造的时候不太好搬运。”
朱厚照就说:“那么可以去研究一种东西,像是泥土一样,建造的时候是流动的、软的,等到风干了就变硬了,当然,不是泥土,要比泥土更硬。”
这帮人纷纷发问:“陛下,有这样的事物吗?”
“大自然中或许没有。不过就像大自然中没有米粒一样,人不是把它种出来了吗?”
有个老头儿呢喃,“难道需要从土里种?”
“土里种不出来,石灰石或许可以。你们谁有兴趣,可以试试。如果这样的话,这种物质不仅可以造房子,更为重要的是可以铺路。想象一下,天下的官道不再受下雨天的影响,百姓行走在上面就像行走在大内的石板上,如此岂不是惠民的神物?”
“陛下说的不错,记下记下。”寇锐强指示着身边的年轻人。
皇帝见多识广,几次入宫之后,他们就有这样的概念了,所以对于皇帝做的提示也都比较看重。
他们君臣在一起讨论了约一个时辰才分开,朱厚照不是老师,没办法成系统的把一些知识说出来,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了之后他们回去再整理,然后再教授。
但这样有一个问题,就是知识中间是断层的,连不上。
那也没办法,其实有很多理论知识本身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没有足够的制造能力造出来。
这且不去提。
朱厚照后面把顾佐宣进了宫。
不夜城的事,他本来有些责怪于顾佐,但出了事之后这家伙似乎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仔仔细细的在营造现场干活,这又让朱厚照觉得没必要迁怒于他。
……这家伙又不懂的。
“怎么这几日如此拼命?”
皇帝本来以为他要说什么愧疚之类的话。
没想到顾佐说:“回陛下的话,臣再过几日就要南下考察盐法了,不夜城刚刚经历风波,臣放心不下,所以就在现场做了些新安排。”
“朕好像记得少府里有个叫宋衡的。此人如何?”
顾佐回道:“宋衡乃弘治十五年二甲进士,后来做过一任推官,后来因有度支之才被人引荐至臣这里当一个少府郎中,掌账目往来,几年以来任事勤勉、且极为谨慎,从未有过一钱银子的差错。是个能人干才。”
“喔?那还是挺有本事。你去考察盐法,不要将此人带走,留下来,朕有事要委任于他。”
“是。”
“至于盐法,这些日子,你应也和一些人交流了吧?朝中反应如何?”
顾佐不敢隐瞒,“陛下所说的拍卖之法,臣都暂代以自己的名义,还请陛下治罪。”
“这没什么好治的,你说事情就行。”
“是。”顾佐老老实实的答说:“就臣摸下来看,许多人还是踌躇较多。他们知道盐法的崩坏,但又害怕改动,万一改得不好,反而一发不可收拾。而仅从那个方法来看,怕只怕,朝廷的盐法岁入会降低。”
“为什么降低?”
顾佐分析道:“盐上的银子就这么多,陛下将来必定要保证灶户的切身之利,与此同时商人之利也要保证,这样他们才有动力拍卖,再有拍卖并不会使得官府的贪墨减少。这笔银子商人来出,但最后还是出在朝廷的头上。好了,既然所有人都得利,朝廷所得的银子怎么会平白增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