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人支支吾吾的,主要是他们中先前反对过。这话总不能立马就反着说吧?人也总是要点脸。
不过这也不急。
等了一会儿,就开始有官员出来表示:“大明是天朝上国,上国国威岂容旁人侵犯?”
“臣附议,那些货物若是被抢,朝廷尚能承受,可千千万万的百姓,辛苦缫的丝却看不到回头钱,那该如何是好?”
“不错,不管是山匪还是海匪,都要让他们惧于朝廷天军!”
……
朱厚照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这种格局之下,一旦真的有银子分到他们手上,那大明大概要化身十六世纪的世界厉鬼了。
“既然如此,内阁会兵部、户部商量个办法吧,看看今年拨银多少为好。朕只提醒一点,做事情要有长远的眼光,比如今年是这个目标,明年是什么?后年呢?对了……”
朱厚照想到一点,“水师是给南洋公司造得,它保护的不仅是朝廷的利益,也保护了其他股东的利益,梅总理,公司也要出一部分钱的。”
梅可甲对这个没什么意见,“微臣领旨。”
朝堂之上一片热闹。
至于那个先前惹皇帝生气的保国公,哪里还有人在意他。文臣们本就对贵戚、勋贵不感冒。
人们宁愿去研究为什么皇帝要叫公司也要在水师上面出钱。
不过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正德元年的新科进士邢观,原本是授官观政刑部,后来叫顾佐打了招呼要到少府去观政,现在碰上京里这件事,已经养不了那么多闲人,更不会他们闲到去观政。
内阁和礼部一道命令。
邢观启程出发,前往宛平县。
四月路边野花已开,月余以来,乡间像是过大年一样,到处喜气洋洋,要饭的老百姓肉眼可见的减少,虽然一个个过得还很惨,将来地里种出来粮食,想天天白米饭管饱、肉蛋不缺更加是不可能。
但每人三亩地,只要伺候好了,至少人不会饿死,平时喝些粥,河里捞些鱼虾,林间捉些野味,勉强度日还是做得到的。
若真能如此,那也是百年不遇的太平盛世了。
“府尊便只是觉得,陛下叫其他股东出钱是因为公平?”
邢观分到了顾人仪的手下,这次和他一起去宛平,两人走在路上,休息喝水时,邢观这么问了一句。
顾人仪忙得焦头烂额,实在也没空想其他,“不然呢?水师建造耗银极多,自然叫公司出一些。”
“水师建造是很大的费用,维持更是一笔大费用,若是只有国库出钱,想必过不了几年,便会人人拦着陛下花钱。”
“不对吧,既然花费很大,叫公司出钱,岂不会让那些人更加不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么办?一船一船的货谁来保?”
……
……
朱厚照也在给梅可甲解释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会要求花在维持水师的费用,也要形成收益和回报。”
梅可甲脸色发白,“那么多银子,臣就是能耐再大怕也有赚不够的一天。”
的确是这样,朱厚照知道。
不过为什么还硬要这样,这大概就超出梅可甲这种商人的理解了。
但其实也不难想到,维持一个部队的费用很庞大,一般来说简单的方法是裁军。可现实的利益又会让他们不敢裁军,毕竟这支部队在保护着他们的利益,那这种时候就会走向另一个方向:既然有了强大的武力,那就靠战争掠夺。
这个路很不道德,很不好。但接下来西方独霸世界五百年,你不掠夺他,他就掠夺你。而且这帮混蛋这五百年过得多好?最最关键是,咱说的仁义礼智信人家根本不听,你讲再多的礼仪,人家就一句话:你几艘军舰几个兵?
那朱厚照也没办法了,即便欺负别的国家是不道德,但这颗种子他也一样种得心安理得,这叫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带你妹妹入宫
正德二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要炙热一些,又或者只是人们心理上觉得更加喧闹,总归是三天两头就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在许多人拿到了田产,这一口清凉之水灌下去,就连大明朝屁股下的火都弱了大半。
当然,这并不包括威宁伯王烜。
他这一趟差事干得才叫一个窝囊,县里的乡绅胥吏联合起来把他一骗,结果好好的一桩退出民牧的事宜给办成了一场以平叛为主题的军事活动。
即便民乱在传得越来越真的分田的‘谣言’下成为了无根浮萍,但威宁伯那孱弱得令人不得不震惊的办事能力还是凸显无疑。
在脑袋能不能保住的关键时候,男人的尊严被他放到了脑后,虽然皇帝也曾说过不要靠着旁人,但脑子再笨也知道皇帝最在意的是把事情办好。
所以他依然接受了妹妹王芷的‘援助’,可以说后来五个县的退出民牧之事,他都只是‘代行’而已。
而他正常了以后,太仆寺卿王禀也不觉得难受了,一下子便顺利许多。就是王烜这个人,前面讲话,后面会改,前一天是一个想法,第二天又变了,反复如此,让王禀自然确信幕后有人。
他在给皇帝的奏疏中也是这样讲的。
正德二年五月,威宁伯王烜回宫交差,连带着还把家中三千五百亩的田产交了出来,他甚至都没有去大明南洋公司换干股。
这让朱厚照都有些替他着急:明明出力干活了,最后为了保命还要把自己给搭上去。
不过转念一想,这威宁伯活儿干得不怎么样,但在需要保命的时候总是会出奇招,这就说明所谓的幕后之人心思非常之活,而且这般作态基本是把‘我什么都不会,但我无比忠心’这话贴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