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骑兵在大同已经几年了,这里有本地人,也有在这里娶妻生子的,或者就是有什么朋友,哪怕是什么都没有的光棍,也都在用一种道别的语气和自己的战马说话。
周尚文也解了禁酒令,他摆宴请了军中上百名将校吃了一顿酒,士兵同样允许在休息第一天晚上饮酒。
煽情的话不必多说,战场之上,有人今天还在,可能明日就阴阳两隔。
这些,
都懂。
……
……
“起个名字吧。”谢东家将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之上。
“……孩子已经有了?”马荣惊诧问道。
惹得女人有些发笑。
少年将军并没有什么经验,不过这个善意的谎言她愿意撒。
……
……
正德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大军出城,
向南!!
……
……
与京师和大同城里百姓之间紧张的氛围不同,皇帝收到的奏报却是鞑靼占据了紫荆关之后,不再领兵向前。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当年也先一破紫荆关,激动之下,挥军两日即兵围北京。
然而朱厚照现在面对的却是按兵不动的达延汗,这一路四百里明明已经无险可守,他到底在等什么?
朝中对此亦有疑虑。
“小王子,会不会是觉得损失过重,自觉攻打京师无望,所以改了主意?”
朱厚照并不喜欢这种过于乐观的臆想,
“紫荆关一战,鞑靼必定也人困马乏,当初也先两日急行,实际上被认为是失败的做法。这个小王子,应是吸取了前人的教训。”
这样一解释,便让人觉得鞑靼所采取的措施更加合理,接下来大明也要承受更猛烈的进攻。
乾清宫里都是朝廷的重臣。
朱厚照不喜欢这种大事拿到奉天殿上去说,那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实际上就是没有讨论。
人数少的时候,反而观点更容易出来,决策也更加容易。
“料敌从宽,这总是没错的。正德二年的这一仗打到这个程度,总也不会虎头蛇尾。”王鏊倒是赞同皇帝的分析。
皇帝又问:“山东河南的薛、许两位都指挥使到什么位置了?”
“回陛下,两位都指挥使共领兵七万,分别抵达易州、涞水两县。”
从紫荆关向西,经易州、涞水、房山、良乡至卢沟桥,而后即可真正的威胁京师。
小王子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这两处勤王之军都到了。
“这么说来已经卡在紫荆关的前路之上了。”
“不错。”
朱厚照摸着下巴,这个时候大明卫所之兵,战力实在不堪。如果不是他此次严令,就是这种县城,他们也不太敢守。搞不好,就容易瞬间溃败。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平日里都是领朝廷俸禄的人,养了这么些年,需要用他们的时候不能因为怕死便拒不服从命令。
“鞑靼人此番苦战,一旦出紫荆关,必定会到乡村间烧杀抢掠,朕不要薛、徐二人守住易州、涞水,他们本也守不住。
但他们就是丢了性命,也万万不能不管两地的百姓!还记得朕曾经说过的话么?官军为主,民兵为辅。如果没有主,辅便不起作用。只有朝廷带头,北直隶各府州县的百姓,才更有胆量反抗,如此才能让达延汗深陷泥潭。最好、最好能再派出几支精锐相助。”
皇帝这话让众臣脸色一变,“陛下,京师为国本!万不容有失啊!”
“朕知道,朕知道。”朱厚照连续摆手,“那么这样,若是鞑靼人露出败像,朕再派军出京师,否则便以保住京师为要。咱们君臣各退一步,可否?”
王鏊、韩文、王炳都闷着,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朱厚照啧了一下嘴,“这样还不行,朕便亲征了!”
“陛下!”韩文急了,“亲征是万万不可。再者,陛下也不必与臣等有此儿戏之争,至于说,若鞑靼小王子,当真露出力有不逮之时,微臣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好!那就说好了!”朱厚照抢过话头来,“小王子就那么几万人马,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紫荆关一战,上直亲卫的战力诸位爱卿也都知道了,不是朕不以京师为重,实在是他小王子速胜不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啊。”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陛下,若是我军……我军形势不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