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尚文的部署,明军一不分兵,二不主动出击,就这样在寻找水源、持续赶路中逐渐接近吐鲁番的门户、天山南麓的一座小城堡,明人称之为必残。
这个地方连接着哈密盆地和吐鲁番盆地。
在这种大山、荒漠遍地的地方,离开这些分布绿洲的盆地而行军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哪怕就是完全暴露行军路线,也必须要通过这里进入土鲁番盆地。
明军这一次的行动让满速尔感觉到了不妙。如此精锐而规模庞大的军队冒着酷暑从哈密直插土鲁番,他生平还未见过。
他走在前面,率先一步回到必残,同时命人迅速加固城池,并组织城内的物资和老人小孩开始撤离。
另外一方面,他又派出使臣。
他的臣子们说,明人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绝对不会同意议和。
但满速尔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他需要的是时间。
……
……
“将军!”
马荣把手指从嘴唇上拿了下来,转身去寻找喊自己的声音,“怎么样?”
过来向他禀报的士兵同样有些嘴唇干裂,而且他将袖口全都撕开,露出了全部的胳膊,这里实在是太热了,“最前面的部队已经看到了那座城堡,不大,最多就放个三千人。”
马荣从怀里掏出地图,用手指着说:“应当就是这里,过去就是土鲁番城。”
“将军,城里派了人出来。”
马荣抬起头,“什么人?”
“自称是满速尔的使臣,想见大将军。”
马荣砸吧了两下嘴巴,阳光射的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都已经偷袭我们了,还要来议和吗?”
“会不会是投降?”
“那你想得太简单,他有两万多部众,仗还没打,怎么肯甘心投降?”
“那要不要向大将军禀报?”
马荣考虑了一下,还是点头了,“要。看看大将军怎么定。”
“那必残这座小城堡呢?”
“以千户为单位分别行军,把它给老子围起来。北面不必围。”
北面是天山。地形陡峭,进去就是个死。不是说会摔死,而是会干死。
他们这一路是前军,
实际上离周尚文也没多远,也就七八里路。
骑上马很快就能赶到。
两个时辰后,周尚文就见到了曼苏尔的使臣。
这是个单刀赴会、不卑不亢的人,至少很有胆识。
“来者何人?”
“土鲁番满速尔速檀帐下之臣即别,见过大明靖虏伯。”
“所来何事?”
“奉满速尔速檀之命,向宗主国敬献美酒和牛羊,希望上国将军能够退兵,以便我们双方重修于好。”
“做梦!”
这种时候不需主将亲自开口,明军帐下的将军就可以喝斥他,尤其是哈密卫指挥使凌卫锋,“自本将入哈密,可有修书满速尔,言及修好之事?他是如何处置的?暗中支持拜牙即,在哈密城内发动内乱,杀我将士,辱我百姓,这个时候提重修于好?他那张脸竟也好意思?”
马胜跟上,“就是,他想打就打,想和就和,当我们大明是什么。你赶紧滚回去告诉他,除非解除兵马,自缚双手,自个儿到北京去向我们的皇上请罪,否则他想都不要想!”
即别神情镇定,他望向周尚文,“大将军,我们速檀已经向大明遣了使臣,而且这些年一直遣使进贡,也多次说过我们愿意接受大明大皇帝的册封。虽然说,过去也有过一些不愉快,不过草原上相互之间争斗其实很频繁。重修于好以后,哈密归大明,吐鲁番也向大明称臣,这不好吗?”
“大将军!”凌卫锋急了,“满速尔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不能听信他这些话。”
周尚文一摆手,他很平静并且从自己的桌面上翻出一份奏疏,“满速尔速檀的意思,本将军明白了。为了你们这些事,大明朝野上下也在激烈争论。我是大明之将,奉的是大明皇帝之命,你想知道最近的一次争论,我们的皇帝陛下是如何回应议和一说的吗?”
北京太远,即别完全不知道,“外臣愿听将军一说。”
“好。”周尚文端坐于上,展开奏疏,念道:“成化九年正月,土鲁番之国第一任速檀,阿力突然犯哈密,夺忠顺王朝廷所赐的金印;
成化十年闰六月,大明宪宗皇帝陛下派遣使臣调解哈密被占一事,遭速檀阿力冷遇,并扣押三月有余;
成化十二年贡使赤儿米即致书甘肃总兵官,声称只要明朝使臣前往吐鲁番宣谕,就愿意归还哈密城池与金印,事后则出尔反尔。
成化十三年,速檀阿力入寇嘉峪关、劫掠肃州;
弘治元年,上一任速檀阿麻黑诱杀我大明忠顺王罕慎,再夺哈密城;
受困于我孝宗皇帝的朝贡制裁,弘治四年速檀阿麻黑遣使臣入贡,并归还哈密,刚刚得逞,又于弘治六年进攻哈密,并掳走忠顺王陕巴。
弘治八年五月,镇守甘肃总兵上报,沙洲等多地屡被土鲁番阿麻黑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