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也是开了眼,“是啊,读史书时知道元末之时民不聊生,但到了此地才真的亲眼看到。”
“去年出征之前,下官还和皇上说日本国也是数百万人的市场,现在看来最多几十万人,大概只有大家子弟、贵族和官员才有购买力。”
现在邢观也会提到购买力这个词。
伍文定并不担心,“有那个地下银脉在,这一趟就是值得的。”
他们这一趟回程的船上,不仅有本国的人,还有各地大名的人。他们都是跟随去大明向皇帝表明心迹、跪求友好的。
伍文定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等情况,他确实也动了武力,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所谓国家,但没有想到各地会纷纷来投,有种一打就服的感觉。
而且代表室町幕府的足利家率先向大明称臣。
最让他惊讶的是大内氏,大内义兴最初的桀骜不驯和后来的恭顺之姿简直判若两人。
像是他们回程,大内义兴亲自来送,所有的细节都显得恭敬。
大内义兴在码头上听着下人马屁,说什么家主示软,必定迷惑了大明的臣子,他自己也这么觉得,这也是前后态度改观的原因。
但是站在甲板上的伍文定和邢观两人都是熟读历史的,他们脸上笑着,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伍文定提到地下银脉,邢观就提醒,“这个叫大内义兴的人,能屈能伸,心思深沉,绝非无能之辈,银脉他也一定很看重,这几年大内氏都靠着这个地下银脉,这也是命脉。命脉岂能拱手让人?”
说到这里,邢观就不禁想到在船舱里放着的一百万两白银。
那是从地下挖上来的,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以往是种粮食、挣银子,现在是有种‘种银子’的感觉。
“你是想说卧薪尝胆吧?”
“不错。”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卧薪尝胆。”
邢观笑了起来,大内义兴的这些计谋看似高明,但不知为何就有种耍得很幼稚的感觉,让人一眼就瞧了出来。
“想必应当是不知道,否则不该如此。”
伍文定也没有太复杂的心思,“总归是回去了,这样的人最终如何处置请皇上定夺即可。我只担心那银脉,三千人或许留少了,几百万两的银子若是有失……”
在大明国内,押运几百万两的税银一旦出了岔子,那不仅是多年未见、震动天下,而且会给朝廷直接带来损失,基本就是砍头。
伍文定是类比到这个罪名上了。
邢观则安慰道:“无妨的,大内义兴再厉害,但冶炼之法制约着他,哪怕偷偷行事也偷不了多少。再说,他挖出的银子也还是要到大明花。”
在邢观看来这才是关键,有银脉不假,但要有够好的冶炼技术,才能大幅提高产量,而这也是他要向皇帝禀报的重点。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把大明的冶炼技术直接移过来,他并不十分了解大明是如何冶炼的,是不是更先进,如果不行再向梅可甲求救,看看南洋是否有。
总而言之,发现了这处地方以后,他俩的功劳是跑不了的,大明也定会受益无穷。
邢观想及当初,觉得平海伯也应当有功,毕竟是他最早提出大内氏骤富之问。
第七百三十七章 君臣相睦
京师的春日暖意融融,皇帝换了常服离开皇宫,到京外梅府的庄园中闲住。
宫里的规矩毕竟多嘛,即便是皇帝有的时候也不能随意胡来,毕竟定那么多规矩本就是为了维护他的权威。
所以到外面会更自在一些。
庄园周围处处都是身着锦衣的神武卫将士,倒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宁波港有急递飞速入京,打动了皇帝心思。
杨柳依依的湖畔之边,皇帝和自己的三位阁老说:“伍文定来报,征日本国有意外之获,原本咱们君臣都以为那是个海外苦地,不想人家坐拥银脉,真是开了眼了。”
天子给三人一人设了一个坐,边上再摆张桌子,桌上还有清茶。
如此君臣,倒是一派平和景象。
杨廷和言道:“皇上,大明为天朝上国,日本不过一蕞尔小国,如今派军强占,说出去可不中听啊。”
朱厚照拿着手中的纸扇,一点一点的敲着自己的脑门。
王鏊也觉得是这样,如此行事,绝非礼仪之邦。
原本他以为皇帝在犹豫,是听了进去。
不过杨廷和又说:“总得想个说得过去的缘由。”
“以惩罚的名义如何?”朱厚照现在想到还气,“日本国有不臣之心,同时还有诸多不轨之事。朝廷派大军征讨,本也是为了施以惩戒。”
张璁则说:“既然知道上国发怒,他们若是懂事,自己也该主动奉上的。”
“是这个理。”
王鏊听得后背冒汗,“陛下慎重啊。”
朱厚照则轻轻笑了起来,其实找个理由这种事还是需要做的,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弄成恶魔的形象呢?美帝国主义坏事做尽还天天标榜自己自由民主,关键还有一帮人信。
“慎重,当然慎重。不慎重都不去寻理由了,且朕岂会做那等杀人越货的盗匪之事?不过朕作为大明天子,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谋划。日本国既有不臣之心,将来必有不臣之举,这种心怀不轨之国,难道要把这金山银山就送了他?王阁老,咱们可不能给后世儿孙埋下祸患,不然子孙会怨咱们这些祖宗愚不可及的。”
王鏊则说:“大明坐拥万里江山,日本国地狭人稀,老臣断不信他有反叛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