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汉人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胡虏蛮夷未受教化,行事如同牲畜,且光是地方大也是无用,还得有皇上这般圣主,皇上是天子,上天之子!”
是啊,君权神授,既然是上天之子,那么赐给你的自然就是最中央的好地方。
如果不是,君权神授是不是也要破除?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的祖宗不思考,或是愚笨,现代人总是过分苛责,实际上是他们在一个框框内根本没办法思考,就像此刻,突破到这一点有些话就不敢往下说了。
如果皇帝不是上天之子,那么皇权的合法性从何而来?
为什么是你们朱家做了皇帝?
可惜朱厚照是一定要走这条路的,一定要把汉民族的视野放大到全世界,他本来又不姓朱。
难道到了21世纪还要人人都跪下给皇帝磕头?
他只管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创造一个辉煌灿烂、强大无比的国家,等他死了以后,后世子孙自己想办法吧,总不能几百一千年全指着他化成的那一堆土吧?自己也要干点事情出来才行。
“咱们今日不谈神明,也不谈圣君明主。咱们就事论事,朕想说的很简单,你们包括朕在内,其实都不甚了解西洋诸国。就像朕不了解你杨廷和,非说你杨廷和是个蛮夷,这不是很傲慢、很无知的事吗?你们难道知道佛郎机国?既然不了解,凭什么妄下定论?
话又说回来,不知道不要紧,想办法去知道就好了。这不是朕生得好奇之心,而是局势如此,不得不为,大明已开海禁,既然开了海禁就要与各国交往,朕这个当皇帝的都不怕,难道还有人害怕见见外国人?”
杨廷和不无担心的说:“皇上金光护体,自然无碍,不过边疆愚民,若是信了外国邪说,不守我传统礼教,致使民心动乱,这便是极大的祸害了。”
“那怎么办,把国门一关,不管外面如何变化,咱们还是自己歌舞升平,明明一无所知,但一提到就说旁人是蛮夷之国?这可不是固执,这是可笑了。”
“额……”王华听不下去了,“陛下,可杨阁老所言也有道理,万一惹出了民乱,今日之举便显得十分鲁莽了。”
“要不……这样吧?”
天子又开始奇思妙想,各位大臣也纷纷担心起来。
“大明一直只派商船,还没有代表朝廷的官方队伍出使过,当年汉武帝命张骞出使西域,朕如今效仿先人,也派遣一支队伍出使西洋,所谓眼见为实,咱们派人出去看看到底外面是个什么模样。”
王华又道:“陛下不可。当年博望侯出使西域,是为了联合西域诸国攻灭匈奴。如今我大明四方平定,遣使出西洋,不知所为何事?”
“为了开拓商路,传递和平之声。”朱厚照心中早就有腹稿了,“海贸兴盛于我大明大有裨益,这诸位都是知道的吧?这样说起来,大明还比大汉要高明呢,朕可不是为了穷兵黩武,大兴战事啊。”
“当年,太宗、宣宗皇帝前后七派郑和下西洋,但因损耗国力,终于作罢,陛下今日重提旧事,期有收获,难道是会比太宗、宣宗更为高明吗?”
朱厚照仍然坚持,“太宗宣宗遣使下西洋,宣威于海外,增加了大明和各地的联络,是有大功于社稷的。朕今日遣使出西洋,虽表面相同,但实际却有本质的区别,朕是要同各国建立商业联系,扩大海贸的规模,这是增强国力的。
不仅如此,佛郎机人经过不断开拓,已经到了大明的周边,换句话说,就是咱们君臣躲在这不出去,可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还能继续躲下去吗?”
大臣们继续,“佛郎机国小国寡民,大明不与他交往,它又能如何?”
“那是以前,现在需要同人开展贸易,还不与他交往吗?”
这些老头子很难说服,到这里,他们才停了下来,说到底海贸需要交往,这是事实,若没有这个利益在这里摆着,估计要他们闭嘴是怎样都不可能的。
朱厚照笃定道:“朕已经让了一步了,便是先派使节前往,待了解清楚以后再做打算。朕欲睁眼看天下,不愿缩在家里当个自满的皇帝,这份心意已决,也奉劝诸位爱卿,不要固步自封,固执的守着那份傲慢是有害于民的。”
今天朱厚照与臣子的这番话,是要释放朝廷政策的转向,恰逢他下令景旸去举办那个大会,其实两者是相得益彰。
还是那句最朴素的话,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当皇帝开始一心了解海外,那么一定会冒出很多人来。
但总体来说,派遣使节这个事在眼下应当是影响不大的,本身大明与海外已经有了很多接触,现在以经商为名,正式派遣官方使节,绝无失当之处。
只是派谁,这个就有讲究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为科学发展指路
“派使出海,游览各国,这是朕思虑良久,也是关乎大明江山社稷的大事,这几年下来,杭州、苏州等地百业兴旺,百姓生活安居乐业,一现多年未见之繁荣,足见各种商品的出海对于民生的重要性。
朕固然知道朝中大臣有言朕行事不正,以偏、奇之道一味求快,但朕是大明的当家人,朕若不决断,还指望得了谁?
倒是这出访之人至关重要,令朕一时难以决断,思来想去,还得是身边之人最能明白朕意。”
乾清宫里,景旸听着皇帝的话渐渐明白了言外之意。
他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事到临头,也没有办法。
朱厚照说的也是心里的实话,这个人必得是皇帝身旁近人,就像永乐皇帝当年也是选了三宝太监。
不过眼下这个光景,他并没有合适的宦官可用,张永固然忠心,可毕竟心思不够细腻,万一遇到什么情况,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他,真让人担心。
这样便只能是从侍从当中挑选了。
可谢丕在靳贵走后一力担着诸多事务,本身已非常繁忙,杨慎身兼重任走不开,新年刚得旨进入侍从室的范玉昌年纪还小,经验也不足。
所以比来比去,就剩个景旸了。
这个和他那个女儿也有些关系,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年代作为父亲能允许自己的闺女这样做,其实就已经很开明了。
正常的就会像淑妃那样,又打又骂,根本是碰都不让碰,又怎么会有条件大量查阅资料,完了自己还撰写一本书出来?
所以综合多个因素考量,景旸就是合适。
当然了……
朱厚照也明白的,“此去万里,不仅要辞别父母妻儿,还要担心海上的重重风浪,所要面对的艰难险阻必然极多。朕知道,你心中或许也不愿。”
皇帝可以这样讲,
景旸也可以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