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扬州府、镇江府、常州府、苏松两府的清田全都已经在进行当中。
先前刘瑾‘陷害’了不少官员,张璁受皇帝‘点拨’,也知道了一些反对他的人,两人一合计,算是把江南的官员给祸害惨了,
四个多月以来,江南官员折损过七成,有些地方,知县衙门里连知县都没有,就是县丞并一些捕快衙役,他们分别带着测量员天天下乡。
这种状况之下,江南几府的秋粮自然是受到影响的,往年的征税总是依赖一定的流程和具体人,现在这些全被清田之事给破坏了,保守估计,正德十一年的江南秋粮会下降在三百万石以上,甚至可能到四百万石。
这已经是全国粮食岁入的十分之一了。
如果不是国力强大,这件事确实做不成,因为影响太大,过程中哪怕是皇帝也得知难而退。
不过坊间传着,朝廷新任吏部尚书到了以后,派官的流程重新打通,各地的缺应该都能补上。
下面不知上面皇帝的用意,只觉得这段时间江南光杀官,不补官是吏部尚书换人造成的。
不论如何,清田令在‘不推进就抓人’的大刀的推动下已经在各府全面铺开,上面是要求报进度的,有的县已经完成过半。
不过如此扰民的一系列动作,并不代表现在已经处处和谐。
实际上,在逃的嫌犯、下马的官员亲友以及本身致仕的官员,很多人都还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有一个基本的事实,如果这件事被推翻,很多人都可以得救,免得像现在一样等着受审定罪。
只是这帮人是想法很多,办法不多,以往是可以纠结一大帮官员统一发声,可现在这类奏疏递上去,皇帝是不收的,那还能咋办?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南昌成了新的圣地一般。
很多人反正是一死,倒是让宁王确实壮大了一些队伍。
不过这个时空中,宁王府并不能恢复护卫,他如果真的聚集人马,那肯定是不行的。
首先不答应的就是江西巡抚郑瑜。
正德十一年十一月十六日,他突然接报,说南昌城外,鄱阳湖边,有匪盗聚集,这便也罢了,但这些人不再做那等打家劫舍的事,而是整日练兵,让他特别警觉。
他不知道,宁王有了多家江南士绅的支持,现在是有钱发饷了。
但觉察到不对的他,一方面是快马向朝廷上疏禀报,一方面召集江西三司使,准备调集南昌周边的几个卫所兵进行剿匪。
在他向朝廷上疏的时候,
靖虏侯周尚文已经接到皇帝旨意,授权他调动在宁波驻防的大明海军。
大明现在是海贸发达,带动造船发达。所以商船很多。
宁王名义上是用商船,实际上可以进行部分改造,现在长江之上船只众多,而且拥有大商船的商贾不下百家,朝廷也很难一一查获。
这些信息也是探子回报。
可以这么说,江西南昌,实际上已经被锦衣卫渗透成了筛子。
这不是宁王不行,实在是有心算无心,他没办法。
而既然宁王暗中聚集了一些水兵,那么朝廷这边自然就要把海军也给派上。
与此同时,到十一月的后半月,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筹备,兵部调拨来的军粮也通过京杭大运河,到了镇江港。
去接粮的是周尚文,他左右无事,军粮又极为重要,所以便亲自去了。
当然得多履行一道手续,就是这拨军粮本来是以赈灾和平抑粮价的名义难运的,接收人是应天巡抚,但现在事情有变。
江西巡抚上的奏疏不是密折,他这么一折腾,很多事慢慢开始爆了出来。
……
……
江西南昌,宁王府。
十一月的某个冬夜,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难眠的。
江西巡抚郑瑜像是掌握了什么实际的证据一般,疯狂的向朝廷递奏疏,与此同时,这家伙还不断地给应天巡抚荆少奎、浙江巡抚姜雍、湖广巡抚谢迁,以及广东巡抚汪献去信,要他们仔细注意是否有乡间大盗、山中匪寇聚众的事情。
他整个就是在预报战事,反正有这个事情,他提前禀报,大功一件,再说上一句:你看,还是我有先见之名吧。
没有这个事情……他妈的,在他看来宁王做的那些事他也实在心惊胆战,干脆引起皇帝注意收拾他算了。
反正文官怕藩王,这在明朝也不多见,尤其是高官,这些人连皇上……不对,有的连死都不怕。
而且和藩王勾连本就是大忌,敢和权贵宗藩抗争,这叫有胆识。
到了这个节骨眼,宁王府中又有大事,便是……王府内少了一些人。
宁王得知以后大怒,他在王府内院冲着娄氏大发雷霆,“那婢女是你的人,如今没有缘由,忽然离去,你竟也说不知道!你可知,本王这王府内,是个什么景象?!本王就是个笑话!啊!”
这家伙发起怒来,直接把桌上的书画全部推倒!
娄氏是儒家大家娄谅的孙女,她的父亲娄忱现在还是朝廷官员。
娄氏是书香门第,而且不仅才学高,文章好,本人也是貌美如花,宁王一向宠幸。
对于宁王要起事之事,她曾多次劝诫,但宁王始终不理,如今她虽在王府之内,可这几日听闻一些事情,已然心中有数,朝廷有奸细,宁王的种种逆行,那个京师的皇帝全都了然于胸。
娄氏自知有罪,跪在宁王面前说:“王爷,妾身早有诚言,如今的大明皇上声名隆盛,其行或有不端者,可与王爷来往的官员,可有一人敢言其蠢笨糊涂?妾身敢说,王爷便是一句‘中人之姿’这样的普通评语都听不到。更多的是他手段如何厉,城府如何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