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所以要给载壦密旨,那是因为现在还没有确定四川巡抚姚玉林究竟隐瞒了什么,所以不可能一上来就一副皇帝已经不信任你的态度,那直接免官,这倒简单。
但简单则简单了,如此打草惊蛇,当中的事情容易被隐瞒起来,再随便编个什么理由来糊弄他也是有可能的。
那本身的意义就不突出了,再者不教而诛也是个忌讳,四川巡抚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总要说出一二。
否则一帮人为他打抱不平,弄得皇帝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正德二十年五月,载垚出海之时,载壦的脚步也踏上了川地。
蜀道难行,不过一旦进入里面又顿时觉得一马平川。
时值五月,川地历经十年垦荒,如今放眼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而沿着官道摆布的驿站亦是热闹景象。
一入川,载壦就开始安排他带来的这几个府内亲信。
跟随护卫他安全的一共三十人,这都是神武卫里的人,平常的任务可是保护皇帝。
这三十人有三个小队长,分别叫丁成山、杨润山和乐尔山,这都是机灵又勇武的好汉。
“从这里开始,咱们就要分头行动了。”载壦心中早有计策,“此番入川是要查明双流田长夏言诸事,我的身份与行踪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所以始终不便,因而只能你们去查。成山、润山,你二人各带两个人,分头出发,一个前往双流、一个到成都府暗中藏下来秘密打探。至于明面上的人,我来应付。”
“是!”
载壦性子平和,说话软绵绵,不过他吩咐起事情来,这些属下答应的很干脆。
在驿站吃了一口热茶,之后2小组6人分别出发。
而载壦则慢悠悠的继续向成都府走。
皇子到来,四川巡抚姚玉林先前已经广布眼线,载壦这一身打扮又好认,所以早早的便派人前来相迎了。
这期间的礼节自是不必多言,尽管张璁和皇长子不对付,也就是和载壦也不对付,但明面上的规矩肯定少不了。
所来之人乃是巡抚姚玉林的门人。
因为当初设巡抚时,只是个临时官员,这个官职的全称其实是叫‘右副都御史巡抚四川等处地方兼提督军务’,所以巡抚衙门其实并没有朝廷正是设置的官员。
不过后来巡抚逐渐成为定例,有许多事情要办,自然就需要人手,而这些人就以门人、幕僚或是帮办的形式参与进来。
他们的地位高低,全看巡抚对他的重视程度。
此次被派人迎接载壦的就是这样的人,他自称姓林,名鸿。
“二殿下,姚中丞已在成都设好了行辕,专等二殿下。再有,二殿下此次奉旨而来,巡抚衙门已经和各地官员都打了招呼,要他们随时待命,只等二殿下旨意行事。”
因为只是个巡抚帮办,载壦连马都懒得下,他虽然出了名的性子平和,可自个儿毕竟是皇子身份,这些人看似尊重他,实际上姚玉林却不亲自来,已经是有些轻视了。
载壦就不信,如果张璁入川,他姚玉林敢安坐在成都府的巡抚衙门中。不过皇帝屡次教导他们,不可以皇子身份,自摆架势。
再有在这里发脾气出了痛骂几句以外,并不能将一个四川巡抚怎么样,反正是要收拾他,等抓了他的罪证,那时再看他还如何嚣张。
载壦一个少年人,难得有这份忍耐,只平淡的说:“前面带路。”
“是!”
这个叫林鸿的也是没想太多,之前就听说过裕郡王的为人,现在看到的只恰好合了他的见闻罢了。
“你名林鸿?”
“回二殿下,正是。”
“可有功名?”
“有的,在下是正德九年及第。”
“喔,那会儿本郡王还小呢。”
“二殿下自小聪明伶俐,下官还在京师时就曾听皇上夸奖过。”
载壦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只以为这话是真的,于是不禁有些心喜起来。
不过进成都府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从城门口开始,载壦便见不到一个老百姓,满眼望去只有当差的守门士兵,而连接城门的大道两边,摊贩全无,店铺全关,一排排站列的都是持枪而立的士兵。
跟着载壦的乐尔山还未见过这样专门迎接的场面,附耳过来说:“二殿下,原以为这四川巡抚不亲自来迎有些托大,没想到他还是懂事的,还知道要为二殿下净街。”
然而载垨的脸上却有微微的寒意:父皇说四川的官场阳奉阴违,有欺君之举果然不假,这帮混蛋不知是官当得大了,还是自觉得有了靠山,竟然接连给他这个皇子下马威。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鸿,为何街上无人?”载壦直接发问。
林鸿笑着应道:“自然是中丞大人知道二殿下要来,提前清了街道,专门迎接二殿下。”
“可本郡王从未给他下过这样的命令。去,你现在就去将他传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林鸿不知道这整得是哪一出,“二殿下,您这是……?”
“快去吧。”载壦虽然声音不大,但很坚定,而且提前想到了什么,“对了,不要借口说什么他在忙,他什么时候来,本郡王什么时候入城。
此次,我奉的是皇上旨意,督办鱼鳞图册之事,不一定非得入城,只要意思带到,将不拖延不交的官员抓起来问罪就是。成都府,总没有京城那般繁华吧?入不入又能怎样?”
载壦眼神一撇,盯得林鸿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