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延卿受到鼓舞,欣喜道:“好。我以为是不是这样,咱们的核心便是陛下今日所表达的意思,在具体环节上,大约可以按照这样几个部分理解……
首先是铸币厂,这个环节便包含钱币的样式、成色等,以及铸造工艺,铸币厂选址、新建到正式开始铸造,作为直接铸造钱币的人,要对厂子里的工人进行严格的规范管理等等。
等到钱币铸造完成,按照陛下所说便是由新的中央银行对照准备金统一发行,这便是运用的环节。
这一环节的主要问题包括老百姓的接受程度、无故不接受新钱币的惩罚措施、使用假币的惩罚措施、新发行钱币的数量及如何调整,还有,为了实现自由兑换,还应在大明各处设置分行,总行与分行之间又如何管理……”
徐阶只觉得脑袋更加的痛了。
就是何廷仁都表情轻松不起来。
这根本就是一项庞大的工程,说起来都像是在修编一本书了。
“除了这两个方面,还有钱币逐年使用破损的回收办法、对外贸易中新钱币的使用和管理。还有下官以为最重要的一点……白天几乎人人都没议到。就是按照陛下的设想,此次货币改革,不亚于一场大型战争,战场之上,未虑胜、先虑败,一旦改革启动,必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乱象,所以各地官员得准备好,免得四处起火,甚至……万一有难以克服的失败,又该如何应对?”
不错,未虑胜、先虑败。
“明日,我们便去禀明圣上,一是加派人手,以便我们能够尽快完成货币改革草案的编撰,二是再与陛下详加探讨,确定我们草案的方向性和部分细节性问题。”
“正该如此。”
“好!”
关延卿和徐阶两人都同意。
……
……
这个时候的天子寝宫。
尤址在黑夜之下,就着点点月光而来。
天子虽已入眠,但有重大事项必须第一时间禀报,所以哪怕是半夜他也不敢耽搁片刻。
所以推开门之后,走到里面,先跪在床边,理好衣裳,然后轻轻呼唤:“陛下?”
没动静。
“陛下?”
连续这样叫了五下,朱厚照才转动了一下头,他还在睡眼惺忪的阶段,不过一丝清明闯入脑海之后马上惊醒:尤址行事稳重,深夜叫床,必有要事!
所以他马上睁开眼睛,手臂半撑着,“何事?!”
“启奏陛下,这是从宁波港来的急奏。”
走的军报。
朱厚照第一反应是觉得吕宋岛那边有情况。
“拿过来。再拿盏灯。”
“是。”
等到他真的展开快速扫视一眼之后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不过……这也算是一项重大的事了。
“陛下?”尤址轻轻又叫。
或许是刚刚睡醒,朱厚照一时间还有些懵,“景旸,回来了。”
“景……”尤址先念叨一声,随后也睁大眼睛,“景旸?!便是那奉旨出访西洋列国的景旸?”
朱厚照揉了揉眼睛,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件事得当个大事隆重的办,仅仅是他自己私下来接见一下是不够的。
景旸,便是正德一朝的郑和。
他这一趟远门出去,若是争气,那朝廷要大大表彰,若是受了欺负,朝廷要给他撑腰。
不管如何,这是天大的功劳,必定要大大嘉赏。
而且他内心激动,因为咱们汉人也有远航的壮举,大航海时代不只是西方的独舞。
“额……你这样……”朱厚照已全无困意,但是一下子想说得太多,竟不知从哪里开始讲。
尤址陪了一句,“景旸回归,此乃大喜之事,陛下稍缓心绪,有什么吩咐奴婢们去做就是了。”
夏天凉快,朱厚照直接掀了薄薄的绸缎起身,“去看看,侍从室还有没有人。”
说完他等不及了,干脆自己就往外走,“还是朕直接去吧。”
他出殿门往左下方瞧,那边一排五间屋子,就是侍从室的办公之地,为了随时听候他的宣召,所以就放在了他的寝宫边上。
顺着台阶而下,几步路便到了。
尤址在后面追,“陛下,您千万小心!”
朱厚照才三十多,比这个老太监腿脚好多了,他走起来轻便得很,而且远远得望着这里有灯火,正觉开心。
何廷仁、关延卿、徐阶三人大概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所以不等皇帝抵达,他们已经出门,并在门口排排站好,对着皇帝行大礼,“臣等参见陛下!”
“免了,免了。进来说话。”进去之前,朱厚照对着气喘吁吁的尤址吩咐,“你不必在这里了,去弄点吃的喝的来,朕口渴,肚子也有些饿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