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沈如是面如红纸:“两位前辈,下官家里有点事儿,先走了……”扭身回头。
巴特尔上前拦住,颇有些不可思议:“沈兄弟你这面皮也忒薄了!是哥哥说错话了。你就是什么都做不了,进去耍耍也挺有趣味的!”
杨晖一看,再让这位胡扯下去,沈如是非跑了不可。在旁边帮腔道:“你既入了官场,早晚得接触这些的……”
沈如是逃脱不得。被硬拽着别别扭扭的跟在后面。心中暗想,下次一定得尽早想个理由推托了才是。
…………
巴特尔既然照料沈如是这“兄弟”,就当自己是个导游,竟然从头介绍起了。这一位《内经》还不怎么听得懂,说起这个来,倒是一套套的,显见得很是了解。
据巴特尔说,这相公堂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八大胡同自然是天字头一等。里面的小男孩,采买的都是相貌端庄,秉性温柔的幼童。然后又有种种手段,易男为女。
手段中头一条自然是外貌。男子的皮肤一般比不上女人细腻。这些“公子”,都是早上喝肉汤,蛋清汤。晚上涂抹了浑身的药膏,只留下手足进行排毒的。
这其中最出众的苗子,甚至从小给用一服药,让全身的皮肤都生疮,溃烂。然后结疤,重新长的新皮肤,分外光滑洁白。
第二条手段是仪态。这些小男孩,都是从小裹腰,裹胸,裹脚的。务必使腰肢盈盈一握,胸部瘦弱,脚部娇小,走路也是特意调,教的,原则是不能露出一点男子的阳刚之气来。
此外,还有种种秘药。巴特尔说来一脸荡笑。沈如是听得却大是皱眉。等到听说这些“公子”,也只有十三到十八岁接客,过了十八岁,哪怕美如天仙,也无人问津时,简直有些作呕了。这岂不是毁人一生!
沈如是的心思与他人不同。不独因为她是个女人,多愁善感。更因为她是曾经从青楼里跑出来的。虽然在里面时日不长,可是人们那种“只知道今天不知将来”的恐慌,就是被富贵金银包裹了,也令人觉得战栗,心寒。
当日那些姐妹们,只恨今生修作了女儿身。却不道今日听说,就是男儿,也有被这些勾当弄来的……就简直觉得这些男人都是禽兽,难道管好他们自家□就过不了日子,偏得出来残害别人家的男女?一时间竟愤世嫉俗起来,扳了面孔,就想扭身离开。
突然听到一人惊喜的叫道:“沈贤弟,你也在这里?”语气颇有些古怪。
…………
沈如是抬头一看,那人青布长衫,腰间一把扇子浓红艳绿十分打眼,面貌有些想不起来了,那扑面而来的猥琐之气却十分熟悉。沈如是略一回想,顿时也有些惊喜了:“罗德兄,你也在这里?”
来人可不正是罗德。
罗德望着自己鉴定过的“国母相貌”在红灯区出现,只觉得好似吃坏了什么东西,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叫了一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沈如是被方才听到的东西呕了胃口,急需说点别的话,倒忙不迭的搭言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来年才见面么!”又对身后二人介绍道:“这一位是我的旧识……”
杨晖没说什么,巴特尔却有些迟疑了:“难道是天桥那位张大师?”
罗德身后突然闪出个跟班来,身材圆润,看了一眼三人的服饰,就全仰着下巴,傲然道:“正是!”
沈如是以目看罗德,示意:这是哪位?
罗德回她个苦笑。
这胖兄,身份也不简单。是大阿哥手下的得力人物,宰相门人七品官,这白管家是大阿哥的管家,身份那何止七品,看不起一群八品小员也是正经。听说这是一群太医,这才稍点了点头,表达了三分谦逊之意。
原来罗德这一日把大阿哥说的心服口服。最开始还全然凶恶,没多久将信将疑。越说大阿哥对罗德越是尊敬,甚至脱口道可以出钱给他建个道观。罗德淡淡的推了,只说麻衣一脉,不讲究房产田宅。大阿哥对罗德的敬佩溢于言表,最后两人分开时,几乎“纳头便拜”了。
只有一点令人遗憾,罗德自从听说了这位是皇子,虽然吹得天花乱坠,可就是没说出大阿哥最想听的那一句“贵不可言”来。
主子如此看重这位“张大师”,白管家就果断地请人赴宴,准备联络感情了。想来想去,还是八大胡同这里最熟悉些,没想到还未进门,就先遇到了熟人。
…………
杨晖大喜。没想到居然遇到这样地好事。白管家这样的地位,平日可是很难攀谈啊!话里话外就和那白管家说起话来。同时,心中对于沈如是这小同僚,也暗自的,多了几分注意。
这样的情形,沈如是也不好提先行离开。
几人到了那石头堂的门口,一个抹着浓妆的人,扭着腰臀走了过来。一眼看见白管家,甩个帕子一行礼:“白爷好呀!又来照顾奴家生意呢!”
白管家皱着眉头:“几天不见,你怎么一脸村像。你行礼就行礼,甩帕子就甩帕子。一边甩帕子,一边屈膝,这是哪个破落地儿的礼节,你以为你是那跑旱船的呢?出门还带个擦汗的手巾!”
那龟,头被骂的掩面嘤嘤:“还不是白爷没来教人家,人家好久不见爷,着急么……”
沈如是激灵灵一个寒颤,内心诧异:这居然是男人?沈玉楼都没这个做派!
巴特尔倒是一直注意着“沈小弟”,看见他面色奇怪,就低声解释道:“你可别觉得他可怜。龟,头么……人家说,有三个比方。十八岁之前做公子,好比兔子。十八岁之后入伶行,好比狐狸。自己开了花窑,好比狼!那是见到摇钱树就满面笑,恨不得连骨髓一起敲下来。见到榨不出钱的,就凶狠无比。最是这天下奸猾之人。”
沈如是心想,难道他自己愿作这奸猾之人么。若有衣食长保暖,谁愿意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若非这等经历……可是卖他的或者也是他的至亲,这,又是谁的过错?
口中道:“前辈既然看得这么清楚,何苦还总来这里呢?”
巴特尔没想到沈如是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道:“我么,赏花怜花是天性,大约也改不了了呢!”
沈如是一笑。不由觉得他脾气实在豪爽。连最初的那几分不好的印象,也扭转了几分。不错,敢自称“我就是好色”的,也算坦荡了。
他两个在一边谈话。那边,白管家随意说了几句,就一脸正色的把“张陪德”大师推了出去。只说这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红尘异人”。又是一通夸赞。
罗德心中有些烦躁。皇子什么的,就是看不懂面相,也看过史书。那是好接近的么?实在不想和这批人交往太多啊。心中一动,或者,可以如此?
白管家总算称赞告一段落了,他领着大家向里走。让那龟,头,务必找“最好的”前来招待。
…………
这招待终究还是尴尬了。
几人坐了一个隔间儿。罗德对面那“公子”,身高似乎还不及他肩膀的,正乍愣着双手,不知道该不该往罗德身上放。
不独这位“公子”,屋里的其他“公子”都呆着呢。屋子正中间,罗德闭目,盘膝,口中念念有词。
白管家都看傻了。这货在干啥?
几人一进了包厢,罗德突然就这做派了。白管家十分为难,请人到了风月场所,人家开始打坐——这是表示很不满意的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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