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北次间是琴室,韩施巧最是在意的地方,不晓得她性子的人若是不请自进,她可是会恼的。
南次间是韩施巧的卧室,和净房相通。
千工拔步床虽是显了古旧了,但那一帐精巧的浅绿双绣花草纹的纱帐却是清新的。
韩施巧催促袁瑶到耳房去沐浴,自己坐到镜台前卸下发簪步摇放下长发,准备休息了。
当袁瑶带着薄薄的水汽从耳房出来,韩施巧已换上了浅粉对襟小纱衣,一头青丝铺洒在一双连云锦软枕上,睡着了。
柔柔的烛火投映在韩施巧精致小巧的脸上,长长的眼睫毛阴影在她如细瓷般脸上轻轻晃动,眉尖微颦可见曾经无忧无虑的她也有了忧愁。
袁瑶让几个丫鬟都下去,方要过去将韩施巧伸在外的手放进锦衾中,却突然被她扑了个仰倒。
两人顿时扭滚在床上相互挠着痒痒,闹了小会儿,袁瑶求饶了这才停歇。
“被我骗到一回了吧。”对自己装睡的功夫又精进了,韩施巧得意得很。
袁瑶想坐起身来,韩施巧却不依趴在她身上,“别闹了,再不熄灯怕是姨妈就要来过问了。”
韩施巧对袁瑶这般寄人篱下小心谨慎的反应有些心疼,“瑶哥儿,你变了。”曾经神采飞扬的瑶哥儿不再了。
袁瑶微微黯然,也只有自己知道被磨去了多少棱角,也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痛,却淡淡道:“倘若可以,我也不愿改变。”
韩施巧忽然埋首在袁瑶的肩头,袁瑶能感觉到湿润滴落,韩施巧声音闷闷道:“以后这便是你的家,谁敢来欺负你,我头一个不放过。”
袁瑶忍住鼻端的酸意,但心头却是暖融融的,用微微变调的声音应道:“好。”抬手轻拍韩施巧的后背,恍恍惚惚地听着韩施巧说了好多的话。
隐隐中,听到韩施巧说:“……爹娘要我待选。”
轻拍韩施巧的手一顿,袁瑶明白了韩施巧的忧愁。
韩施巧蓦然从袁瑶的肩上抬起头来,青丝簌簌垂落,就似她脸上滴落的泪珠,“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不要进宫,我不要霍郎作路人,我不要负他。他虽是次子不能袭爵,可也有似锦前程,我不懂为何爹娘就是看不上他。”
因为不管是霍榷还是镇远侯,都不能给予韩家步步高升的荣耀,这世上只有一人能如此,那便是皇帝。袁瑶无声地回答韩施巧。
与周家相比,韩家没了袁家的照拂,仕途之上怕是已经止步不前了。
袁瑶拿出霍榷给她的那条汗巾,为韩施巧边拭泪,边道:“你以为待选便一定能入宫了?”
韩施巧道:“难道不是吗?”
袁瑶纤纤指尖一点韩施巧的额头,“庸人自扰的傻瓜,那里有你想的这般容易。想要入宫要经一选二选三选层层筛选,可比过五关斩六将,能留下的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真的?”韩施巧稍稍止住了哭泣,可一想到以自己的姿容被选上应该是不难的,便又心酸了。
袁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又道:“因紧张而御前发挥失常,落选就在所难免了。”
韩施巧醍醐灌顶,“没错,而且那也不算是欺君了。”
心中的石头落下,韩施巧拿过袁瑶手中的汗巾胡乱在脸上一通抹,猛然又看了那汗巾半日,“这汗巾……”
袁瑶也不瞒她,“正是你霍郎的。”
韩施巧脸上一片通红,羞怯怯地问道:“那……那怎么在……你手里了?”
袁瑶道:“没人看出我哭过,就连嵘哥哥都没有,唯他看出了。他说人必自重而后他人重之。而且若不是他,我今夜也难平安走出周家了。”
韩施巧义愤填膺道:“周家那些个狼心狗肺的。”
周家袁瑶不想多提,将韩施巧按在软枕上,岔开话题调笑道:“由此可见,你的霍郎是体贴入微有担当的男子。”
因遗诏之事,袁瑶知道王姮是要嫁入霍家的,只是不知她会嫁谁,于是稍顿了片刻,又道:“世事难料,哪怕你们日后不可只是一双人,有人要和你分享他,但他确是能和你一心白首不相离的人。”
坊间早有流传霍榷的誓言,而如今他依然孑然一身,可见他是专情长情的。只要霍榷的这份情够坚定,袁瑶就不怕韩施巧会受委屈。
韩施巧又是个满脸通红。
那夜韩施巧睡得恬静安稳,袁瑶却呆望帐顶难以成眠。
和霍榷说应当将自己送到庵堂去并非以退为进的话,她无心助准备嫁入霍家的王姮,更不能连累了韩施巧的名声,佛堂庙宇迟早是她的归宿,只在那之前她想帮帮这对有情人。
正文7第二回寄人篱下(二)
少女闺阁的清晨总带着美好的清香。
馨香的茉莉铅锡,甜甜的胭脂膏子,靓丽芬芳的衣裙,精致的发饰,无不散发着少女的青春气息。
韩施巧打扮完毕回头,却见袁瑶只一身半新不旧的浅色斜襟衫,唯有下衣摆处的一角绣有几朵浅粉的海棠花,连滚边都没有。简单的发髻上也只有发绳缀以颜色,素净过头了。
“瑶哥儿,如今你我正是五彩斑斓的年纪,怎么能这般素净就过了。”韩施巧对自己的丫鬟知秋道:“你去拿我新做的那件银红绣芍药的褙子来。”
袁瑶只笑道:“巧姐姐你忘了,我还未除服呢,穿不得热闹的颜色。”
韩施巧这方想起甚是愧疚,怔忡地安慰袁瑶几句后,这才作罢。
表姐妹两一同到正房去给韩姨妈请安。
可刚出东厢房的门口,就见正房里走出两位妇人来。
见这二位,韩施巧本不想搭理的拉着袁瑶便要绕着走的,可不想其中那穿得十分艳丽的妇人径自过来了,另一位稍显安静怯弱的妇人不得不也跟着来。
“给大小姐请安。”两人齐齐福身。
这二位袁瑶是知道的,正是韩父——韩孟的妾室。
那位艳丽妖媚的是童姨娘,那位手足拘谨的是张姨娘。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