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2 / 2)
“你去告诉红药,本宫看她这两天气色不好,让她歇一歇,过几日再来做事吧。”说着从果盘里拿了颗葡萄,在手里缓缓剥干净了,又续道,“程氏去了也快一个月了,让她代本宫去程氏从前的住处奉个香去。好歹相识一场,寄个哀思。”
她既然对神鬼之说将信将疑,就试试她虚心与否便是。
当晚,璃蕊又悄悄告诉我:“红药姐姐刚才按娘娘的吩咐,给程氏敬香去了。”
我淡一笑,问她:“哦,如何?”
“没什么。”璃蕊耸肩,神情很是轻松,“过了半个时辰回来。然后用了膳、做女红,睡前奴婢问她瞧见什么没有,她说什么也没有。”
我微微放了心,想是自己多疑,让璃蕊回去。云溪却道:“奴婢觉得,红药必定有事。许是和程氏无关,但她也不是随意疑神疑鬼。”
我点点头:“小心着吧。现下什么都不清楚,也不好冤枉了她。”
翌日一早,尹瑶章自尽韵宜宫。
来禀此事的诗染神色颇有些慌张,我听得一凛,叫她慢慢说。她惊得嘴唇都有些白,颤抖道:“是……是割腕死的。听说夜里就断了气,早上宫人推门进去的时候血淌得一地都是……”
自尽?这是大多嫔妃不敢做的事情,因为宫规不容,是大罪一条。所以就算被废入冷宫的嫔妃也得活着,熬到死。
“她死前可说了什么?”我忍着心惊蹙眉问道。
她回说:“听说是和家中带来的侍婢点翠简单吩咐了几句,没说别的,故而无人觉出有异……只最后说了句让点翠今日一早去告诉陛下,她是清白的,就没别的话了。”
以死证清白,她倒是个有骨气的。
诗染说:“点翠一早就往成舒殿去了,陛下把良贵嫔也召了去。”
太巧了,昨晚红药去给程氏敬香,夜里尹氏就自尽了。我不得不多个心,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能和红药有关——她是割腕,不是服毒,总不能是红药半夜又折回去割了她的腕。
云溪的神色也很有些不自然,悄声问我道:“娘娘……您说这事……”
“本宫不知道。”重重一叹。既巧合又蹊跷,若说是有人逼她也不像,她还留了遗言。
韵宜宫里一连薨了两位宫嫔,余人皆不敢再住,请旨迁了出来,正好也方便宫正司去查。良贵嫔暂时住到了簌渊宫来,前来见我时眉头紧蹙,显得疲惫不堪:“入宫也有几年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只得宽慰她想开些,尹氏以死证了自己的清白,旁人纵使不想信,也不好再疑了,她这一宫主位的嫌疑也就减轻了。
她行礼告了退,又过一会儿,林晋进来说:“娘娘,郑大人来了。”
郑褚?我微一怔:“请大人去正殿坐,本宫稍后便来。”
林晋却道:“郑大人说,这话私底下跟娘娘说为好。”
心中疑惑,便屏退了旁人,请他到寝殿来。
“充容娘娘安。”郑褚一揖,我忙笑道:“大人不必多礼,请坐便是。”
他不加推辞地落座,沉默了半晌,似是斟酌着言辞,犹豫着问我:“恕臣冒昧……充容娘娘和尹氏……很熟么?”
“刚薨的尹氏么?”我问道,他点头,我一奇,“怎会?这些个去年刚入宫的嫔妃,本宫实在没有几个相熟的。整个韵宜宫数算下来,本宫也就和良贵嫔的走动多些。”
郑褚缓缓点了点头,长声一叹:“臣也是这么觉得,才多留了个心。”
我疑惑更甚,看着他道:“大人何意?”
他方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我,是一方不小的白绢,依稀透着些血色。见是沾了血的东西,我接过时便有些犹豫,他道:“这是尹氏留的血书,臣去韵宜宫时偶然在她枕头底下看见的,觉得先拿给娘娘看一眼为宜。”
我疑惑着展开,扫了一眼便惊得窒了息。那已然干涸的字字殷红,皆说是我支使她去害的静媛夫人。
心神平复后冷声一笑:“这是要重演两年前的事么?就是要栽赃,也该玩点新的花样出来。”
郑褚沉然:“这东西如若递到帝太后眼前去,娘娘您就说不清了。臣想着,陛下大抵也不想让这东西呈上去,所以……娘娘您自己知道就好。”
“多谢大人。”我微微一笑,复将绢帛叠好收入袖中,思了一思,又问他,“只是……这是尹氏的字迹么?本宫听说她特意差了贴身的侍女去禀陛下她的清白,又如何会留这么一件东西来诬陷本宫?”
如此,她的清白也就成了无稽之谈了。
郑褚摇一摇头,无奈道:“尹氏的字迹臣并不熟悉,何况这血书是用手写的,查起来也难。若要经宫正司,这事情就瞒不住了。”
我哑一笑:“是,多谢大人。”
让林晋代我重些了郑褚,自将那血书小心地收起。郑褚虽不好办这事,但我却不得不想法子查上一查,总要知道这人是谁。若是静妃的人反倒无事了,若是旁人……这在暗中盯着我的另一个敌手不能就这么漏了过去。
是以怡然再度进宫的时候,我将尹氏自尽始末告诉了她。因她以死证了清白、血书又未有旁人知晓,最终以从五品容华礼葬了,也不算亏。怡然听闻了血书一事大显惊讶,思忖片刻,断然道:“尹氏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虽也与她不熟,但知她性子耿直,绝不是那种会背地里栽赃的人。”
我缓然点头:“郑大人也是这样说。但我想着,是不是她,总得查了字迹才能知道。郑大人坐在那样的官位上,不便牵涉太多,你从前在宫正司那么些年,若是方便……”
“姐姐。”怡然听及此,微微一凛,打断我的话,轻叹道,“这样的事,我确是帮得上忙,也该帮姐姐。但……坦白跟姐姐说,眼下我有着身孕,宫里的这些事我半点不想掺合,说什么也不能伤了这个孩子。”
她说得干脆坚决。我只好点头,半句再劝的话也说不出来。当即思索起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如此默然片刻,她有些讪讪道:“姐姐,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我抿唇一笑,“这孩子于你,与阿眉于我是一样的,为了他们,我们什么都能放下。”
我将此事告诉林晋,林晋闷头想了一想,一拍脑门道:“臣想法子给娘娘把这字仿出来便是了,挑其中十余字拿到宫正司去辨,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这血书写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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