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她又复捉起他放在桌上的手,将下午她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了一次:“那些女人的想法,其实就是我的想法,我压根就是个从骨子里都很放荡的女人,对你不过是占有欲而已。小袁,别爱我……除非你想当今天的我……”
“我不会成为今天的你,”袁深收回手,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执着与坚定,“你也不会是他。”
“袁深……”阳一一为他的油盐不进懊恼至极,大概是真不知道以往那般“识趣”的他,今天怎么就坚定了这样的信念,所以她干脆准备直说,“我要去混演艺圈,我要出名,已经下定决心,不可逆转。而你知道那里是怎样的黑暗,你只会成为我的负累。”
“我支持你,而且,会尽力去保护你,”袁深露出些微笑容,“你不必劝了,我不会放弃,吃饭吧。”
“我……”阳一一站起来,几乎是想掀桌子了,“袁深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我要是爱你的话,管你什么身份地位,我都爱你;可我不爱你的话,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觉得累。你之前都明白的呀……”
袁深唇边笑意苦涩而讥诮:“之前?我之前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所以你现在跌的头破血流,我那时候退让是因为知道我无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不管做什么,你也看不入眼里。”
“那现在也是一样的。”阳一一手都攥紧了。
“不一样。”袁深原本清澈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可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仿佛坚守着最后的信仰。
“有什么不一样的?除了我们做过这件事,还有什么不一样的?”阳一一烦躁地抱住头,“就因为我碰了你,你就要和牛皮糖一样缠着我吗?我说了那是我浪荡,我伤风败俗,我乱搞男女关系……我看你世外高人、谪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就想染指……但你好歹是个男的,也不算太亏吧,合作下放手好吗?”
“不亏?是啊,我还占便宜了……毕竟之前你对我来说就是个梦,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甚至梦中都不敢去想,”袁深长吸了一口气,同样缓缓地站起身来,“你以为我想要和你这样的开始吗?如果不是因为被你撩拨之后看你想逃而失控,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我原本构想的是,如果你能幸福当然好,如果你痛苦,我就慢慢帮你疗伤,总会让你好起来,相信我会给你幸福,然后跟我在一起……一一,我说了,你没有你想的说的那样不堪,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行不行?”
“呼……所谓爱情的力量?所以对一切不堪都忽略不计?真是美好的爱情……”阳一一突然觉得失力,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横在唇前,眼神空洞地摇头,“可我不相信爱情,我不相信……没什么爱情可以天荒地老……”
“为什么这样笃定呢?”袁深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角隐约泛起的泪光,眸色里满满都是怜惜。
阳一一唇角拉开一个近乎诡异的弧度,望向他:“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袁深稍作迟疑,然后点头:“我妈妈跟我说过。”
“不影响你对我的感情?”阳一一笑着觑他一眼,见他摇头,便又说,“那你知道我父亲前后娶了六位夫人的事?我妈妈是最后一位,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不牵扯爱情的,看上去就是个花心男人的习惯做法对不对?可我妈妈原本是他亲手养大的义女,这样会不会有意思点?亲手养大的义女,原本也是宠到心尖上去的,我之前的几位姐姐,据说也没幸得过他那样的宠爱……从小跟在身边,字是他教的,画是他教的,甚至连撒娇时,饭都是坐在他腿上,他一口一口喂的。外面残酷冷暴的阳老爷,一到我妈面前就温柔的和五月暖阳似的,多好的父女情。”
“后来?变质成爱情了……我妈爱他爱进命里,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全部。男的呢,也是恨不得宠她上了天,爱的似乎一瞬间没看见,就挖心挖肺的难过。结果?我有个妹妹,只小我四岁。呵,真美好的爱情,不到四年就变了质……”
“我妈隔了几年才发现,找他大吵大闹,但她以为,她还是当初父亲手心上的那个她么?于是连带着我和弟弟,三个人受尽冷眼和欺凌,最后我妈跳楼自杀了,在她生日那天……她本是个孤儿,生日是我父亲随便给她选的,她选在三十六岁的那天从36楼跳下,或许是想向他示威。真可笑,最后她的墓是我跟弟弟给她选的,碑是我们立的,那个男人还嫌晦气,将他当年送她的镯子摔得粉碎……真是美好的爱情,美好的不堪一击……现在想来,我父亲,当初或许不过是觉得把自己的义女变做妻子?还真是有新鲜感的事情……可尝过之后,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一一……”袁深坐在她旁边,揽着不停颤栗的她,靠进自己怀里,低头吻她的头发,“好了,没事了……”
“袁深,”阳一一从他怀里撑起身子,唇边眼里尽是冷嘲:“你以后也会是这样的……得到我之后,你也会觉得其实不过如此。我现在所描述的我的坏,也许还不及真实的我的十分之一……你会厌倦我的……”
“我不会,”袁深攥紧她的手,复又收紧怀抱,轻笑了声,像是为了活跃气氛般,用玩笑的语气说,“你不是说你不会爱我吗?那就更没关系了。反正最后再不济你也不会受伤对不对?让我来照顾你。”
“我才不要你照顾。”阳一一冷笑讥讽,却没有推开他的拥抱,只徒劳的放着狠话,“袁深,你就坚持吧,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好,我知道了,我们走着瞧行不行?”袁深唇角的笑容,像才得了糖吃的孩子。
毕竟此刻,她还在他怀里,而他终会让她看到世间的美好。他会一点点把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补全,再妥妥帖帖地安放在他这里。他会为她挡风避雨,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这个安静的拥抱后来一直持续到阳一一的肚子“咕”的一声轻响。
两人先都是有些怔愣,而后袁深没忍住笑出声来,阳一一就又凶恶起来:“笑什么?”
袁深不正面去接她的话头,只是松开她,问:“吃饭好吗?”
阳一一“嗯”了声,再由他拉起自己重新坐到方桌边。
那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后来袁深去洗碗的时候,阳一一望了望门口,原本想要不要干脆一走了之,可脚步迈出去不过一步,便又笑着作罢。她回过身子,看着拥挤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身影,心里矛盾无比的既轻松又沉重。
他不怕受伤,那就继续下去吧,反正她能做的都做了,最后等到吃亏的时候,他就知道后悔,然后真正放手了。
她收拾起茶几和沙发下散落的谱子,将它们重新一张张理好,然后对厨房里的袁深说:“以后你敢写就别乱扔好不好?”
水声暂停,过了些许,才有袁深有些呆的简短答应传来:“噢。”
阳一一打开钢琴,找到袁深下午弹的那首,摸索着自己弹起来,她钢琴基础本也不弱,很快就上了手,然后逐渐沉溺……
有时候,或许那种明知无望却无法摆脱的情绪,在感情里会是互通的。
不知何时,袁深站在了她旁边,在她意识到并停下后,才关起钢琴,轻叹一声:“11点半,别扰民了。”
阳一一有半晌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念起咬着牙喊他的名字:“袁……深……”
“实话,”袁深神色清淡地给她看了看表,随后拉着她起身,“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弹琴。”
阳一一有些郁闷,但也找不到话反驳,何况好歹不悲伤了,所以由得他去给她找了牙刷和毛巾,劝她睡觉,自己则在她躺好后去外面睡沙发。
“小袁……”阳一一睡着前轻轻地喊他。
“嗯?”袁深也没睡着,所以答应的还算快。
因为咬着嘴唇,所以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刚刚忘了给你说,我过段时间要去香港,会在那边长久发展。”
袁深轻而易举地回,似是想也不想:“我和你一起。”
阳一一有些犹疑:“……你不工作了吗?”
“我在香港也可以工作,”袁深说完,又劝,“快睡吧。”
“牛皮糖……”阳一一最后嘀咕了句,才放任自己沉入睡眠。
第二天便去办手续,三天时间从“音色”辞职,收拾东西打包,第十天她便已经坐飞机飞往香港,袁深一路作陪。
阳春派人在机场接的他们,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阳春从法国飞来见她,两人一见如故,几乎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而陪在阳春身边的段丛山便一直有礼地倾听他们交谈,再应下阳春说的每一个要求。
阳一一很快就被带到香港这边负责影视公司的段丛山长子段淮面前,合约已经摆在桌上,阳春为她把关,确认无误后才让她签的字。
之后阳春因为还有事,和段丛山先行离开,临走前反复叮嘱于她,让她有任何事便直接联系她,她会处理。这话当着段淮说,就像是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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