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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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客气了几句,又有一人老远就向主席台跑过来,远远地看着就眼熟,走近了才看清是我亲爹。

我已经摆了个笑脸,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理我,直接跑到爷爷跟前,说“爹,又死了一个,就刚才。”

我爷爷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瞪着眼睛对我亲爹说道“这次是哪个?怎么死的?”我亲爹苦着脸说道“是县里沈抗美的大小子,傍晚吃饭的时候喝多了,刚才戏看了一半,上茅楼的时候,掉粪坑里淹死了。娘的,终于轮到咱们老沈家的人出事了。”

爷爷叹了口气说“都是命啊,老大,报警了吗?”我亲爹说道“哪敢不报,老马和熊胖子一会儿就到,嗯,这不是警察吗?”爷爷轻踹了我亲爹一脚,说“好好看看,那是谁?”

“爹,是你儿子我。”我已经无语了,从我面前过去,愣是没看见我,虽然这几年,我没怎么喊你爹,光喊你大爷来着,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儿子啊。孙胖子也感到气氛不对,站起身走了过来说“沈处长,老爷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倒是没事。”爷爷向孙胖子笑了笑,说道“就是有件事怕要麻烦领导你了。”孙胖子一摆手说“什么领导,我和沈处长是什么关系?他爷爷不就和我爷爷一样吗?您就叫我德胜,再不叫我孙胖子也行,我不挑。”

我爷爷呵呵笑了几声后,说道“还是德胜你会说话,比小辣子强,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看戏这当口死了几个人。”

“死了几个人?”孙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了,还是闹鬼的话,他和我还勉强沾得上边儿。可现在死人了,看样子八成是刑事案件,我们两个假警察(还是高层)能干什么?

看到孙胖子犹豫的样子,我也不能干坐着了,说“爷爷,您就别难为孙厅了,他也不是咱们省的警察厅长,跨省查案在我们内部来讲,是大忌。”

“哦。”我爷爷好像明白了,说“小孙,厅长不是咱们省的,小辣子,我记得你是公安部的什么处长,你是部里的,管这几个人命案应该说得过去吧?”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还好孙胖子投桃报李,给我解了围,“老爷子,我们查案子是有回避机制的,人是死在沈处长的家乡,他人还在现场的范围内,按规矩,沈处长和我是一定要主动回避的。”

孙胖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爷爷听了又犯起愁来。没想到,旁边坐在主席台上,正喝着茶水的萧老道突然神神道道地来了一句“他们俩是管不了,犯事的不是人。”

我爷爷瞪了他一眼说“萧老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别什么都往鬼神身上扯。”

“不信就算了。”萧老道慢悠悠地说道,“这是第几个了?第三个了吧?别急,还不算完,一天一个,看吧,唱十天大戏,还要再死七个人。”萧老道边说边斜着眼看着我爷爷的表情。

我爷爷沉默了。后来我才知道,萧老道的话不是第一天说了,死一个人他就说一次,现在都被他说中了,爷爷心里也开始半信半疑了。

“咳咳!”孙胖子咳嗽了几声,我看向他时,他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对爷爷说道“爷爷,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我和孙厅先捋一捋,判断一下那三个人到底是死于意外还是被人蓄意谋杀。”

看着我和孙胖子身上的警服,爷爷倒是没有犹豫,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两天前,大戏正式开锣的那天,一直唱到了后半夜一点多,不过能撑着直到散场的基本上都是本乡本土五六十岁的老爷们了。

散场之后,我爷爷正在招呼戏班子吃宵夜,还是我亲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爹,出大事了,看船的老五掉河里淹死了!”

这个老五是村里的老光棍,姓张,老五叫了几十年,大号叫什么村里基本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筹备船戏的时候,村里给每个人都派了活儿。考虑老五是光棍,没有负担,给他派的差事就是看好戏船,别让谁家的熊孩子上船,再把这戏船弄坏了。

本来老老实实看船也出不了什么事,可倒霉就倒霉在老五平时爱喝那两口酒。晚上开戏的时候,老五在岸边就没少喝,等戏散场,演员们都下了船后,老五晃晃荡荡地拿着酒瓶子就上了船。

他就坐在戏台上,也不就菜,一口一口地灌着酒。酒劲上来,老五就学着刚才戏台上大武生的样子,在戏台上翻起了跟头,两三个跟头翻下来,老五直接翻下了河。等发现他时,已经在河面上漂着了。

要说老五的死是他自己作的话,那第二天,王军的死,就算是无妄之灾了。王军不是我们小清河村的人,他算是县里文化局派来帮忙的,也就是做做统筹、宣传之类的事情。

王军是昨天出的事儿,晚上刚开锣不一会儿,王军坐在岸边一个角度极佳的位置看戏。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县里来的人。我们村长(不是当年打架的那个,换届了)派人送过来葡萄、梨、苹果等。王军倒也没拒绝村长的好意,一边看戏,一边吃着水果。

当时戏台上演着的是《四郎探母》的一折。扮演杨四郎的是从省城请来的名角,他一个高腔唱出来得了个满堂彩儿,大清河两岸叫好声不断。这个王军也是浪催的,嘴里一块苹果还没等咽下去,就站起来拍着巴掌喊了声“好!”

“好”字喊了一半就已经岔了音,紧接着,王军一头栽倒,双手不停地抠着自己的喉咙,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当时人声鼎沸当中,没有人发现王军的异常。等有人看见王军倒地时,王军已经没气了,一块苹果卡在他的气管上,把个大活人活活给憋死了。

本来是办红事,结果头两天就一天一个死了两人,爷爷心里甭提多懊恼了。县里的公安局和乡派出所都派了人,排除了他杀的嫌疑,定性为意外死亡。老五还好说,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么着就算是全家死光了,一把火烧了,找个坟地埋了就成。

可王军是拖家带口的,他老婆一大清早就来哭闹,最后还是乡派出所的熊所长亲自来把人劝走的。熊所长临走时对我爷爷说道“沈老爷子,今晚你可得看紧一点儿,可不敢再死人了!”

爷爷本来想把大戏停了,可甘县长死活不同意。县里为了这出大戏花了那么多钱,还从省城请了旅游公司的人来实地考察大清河的旅游资源,怎么能说停就停?死人怎么了?意外嘛。他吃口苹果就能卡死谁能料到?总之,就一句话,戏接着唱。

怕什么来什么,刚才死了第三个,死法也另类,和老五倒有几成相似,喝多了掉粪坑里淹死了。

第四十四章 熊所长

光听爷爷说的也听不出什么毛病,恰巧这时戏船上换了一个老旦,咿咿呀呀唱得我心烦意乱。我看了孙胖子一眼,说“孙厅,去现场看看?也许能碰着什么线索。”孙胖子笑着说道“到沈处长你的地盘了,你做主。”

出事的地方是东北农村常见的茅楼。就是地下挖了一个大粪坑,上面用砖头砌的一个简易厕所。茅楼旁边的化粪池已经扒开了,淹死的人已经被捞了出来,用清水简单地清洗了几次,不过那股氨气的味道还是很重。

死者虽然也是姓沈的,不过他是住在县城里的,我们没见过几次,只知道他老爹和三叔的关系不错,现在他老爹正哭得死去活来的,三叔正在一旁劝着。

孙胖子捂着鼻子,站在尸体旁边左看右看了半天后,回头向我摇了摇头。他还不死心,又看了一阵才彻底放弃,走回来低声对我说道“瞧不出来有他杀的迹象,你怎么样?能看出什么来吗?”

在路上我们俩就分好了工,孙胖子负责查看有没有人为死于非命的迹象,而我则负责用天眼找出死者的鬼魂,向鬼魂询问他的死因。死人亲自说的总不会错吧?

按我在档案室里看过的资料,人死之后七天之内,他的魂魄应该会在附近游荡。可我都看遍了,也找不到死者的魂魄。孙胖子又催了一遍,我回头对他说道“完全找不到,邪了,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孙胖子也直挠头,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嚷道“老沈头呢?我早上千叮万嘱,现在可不敢再出事了,你倒好,又弄死了一个,你是怕我们派出所这几天闲得没事干吧?”

人还没到,我身后就传来一股很大的酒味。我和孙胖子都是一皱眉,回头向身后看去,有四个警察已经到了现场,为首一个黑铁塔一样,五大三粗的身材,不知在哪儿喝的酒,喝得满脸通红的,正满世界地寻找我爷爷。

“熊所长,您嘴下留德,什么叫又弄死一个?”爷爷从对面人群中挤了出来,急忙走到熊所长的跟前。

熊所长一翻白眼,说“老沈啊……”我刚想上前替爷爷解围,没想到孙胖子先冲上去打断了熊所长的话“你跟谁老沈老沈的?还有!刚才你叫他什么?老沈头?他比你爹的岁数都大,你敢叫他老沈头!”

熊所长被孙胖子一阵抢白,脸上的红晕有些退了,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他说话时开始结巴起来“你,你谁呀?三鼻子孔多出一口……”话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他的目光定格在孙胖子肩头的警衔上。

愣了半天后,他才手忙脚乱地敬了个礼说“领导,我,我不知,不知道您……”孙胖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知不知道一会儿再说,先把刚才那句话说完,三鼻子眼怎么了?”

熊所长这时脸色已经煞白,刚才喝的酒已经全部化成了冷汗。听见领导发话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说,那什么,不是我说……”

他这么一解释,孙胖子更火了,我能理解他火的原因不是我说……敢学我们主任?你也配?

孙胖子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说“你的姓名、职务,为什么在出警的时候喝酒?别让我说第二遍。”

熊所长的手机下午就没电了,没接到县公安局局长的电话,不知道我和孙胖子的底细,不过现在看到我们的警衔,已经开始肝颤了。毕竟是一所之长,稳定了心神后,一板一眼地说道“熊跋,大清河乡派出所所长。”

孙胖子还真误会了熊所长,今天并不是他值班。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参加朋友女儿的婚礼。喝得正高兴的时候,爷爷派人找到了他。熊跋一听原因就急了,早上他才劝走一个死者家属,现在又死一个。看来自己这个派出所的所长也算干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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