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然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先是一本正经地夸赞了孙权的兄弟之情,血缘之爱,可接下来,话风一转,希望孙权顾及大局,为江东基业计,千万不要因私爱而枉顾公义云云,嗯,听得陈祗直想拍巴掌,而孙权,却是一脸难舍,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面色悲凄。先人的,刘备也相处过,可陈祗怎么都觉得这位孙兄台实在是虚伪到了极点。
或许就是因为刘玄德有本事虚伪了一辈子,而孙权只虚伪了半辈子便原形毕露的缘故吧?陈祗这样在心里为自己对孙权的感观打个了注脚。
不过,边上的周瑜却好整以暇地端坐得笔直,剑眉微拢,似在深思,又似在耍酷,仿佛孙权与顾、朱等人不过是在演戏,而他,便是听戏的观众之一。这边,孙权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移目望向了今日方赶回吴郡的周瑜。“此事,公谨以为该如何论断才是。昔日兄长有言,外事不绝而问公谨,还望公谨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助权一臂之力。”孙权起身,到了周瑜跟前施礼道。
周瑜站起了身来,回了一礼,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嘴角微弯,仍旧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主公,不知此事,依主公之见,该如何处置?”
孙权微微一愣,扫了周瑜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身后边托放兵刃的剑架,缓缓地摇了摇头:“权实不愿受曹孟德所牵制。”
“既如此,瑜以为,主公不必遣质往江北。”周瑜立起了身躯,昂着头,任那发带轻刮过脸颊,目光之坚,犹若磐石。听到了此言,那朱然与顾雍皆不由得一愣,两人在周雍的身后边交换了一个眼神,顾雍一咬牙,踏前一步,向那周瑜喝道:“公谨莫要误江东大事。”
周瑜丝毫不恼,回过了头来笑道:“此为主公之本意,为何元叹相责于瑜?”
顾雍不由得哑口无言,旋及拧着眉头沉声道:“汝为江东重臣,本该劝主公以天下为重,何以怂恿主公徇私情而枉顾公理?”
“元叹不得无礼!”孙权回过了头来,皱起了浓眉喝道。正欲向周瑜开言之时,周瑜却先笑了起来:“元叹之言谬矣。汝当真以为,遣质与曹操,便得换得我江东安宁不成?”虽然面带笑意,原本深邃的双眸陡然之间亮利如刃,直刺顾雍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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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雍似乎不敢与周瑜对视,稍稍移开了目光,犹自抗声道:“遣质与曹,能换得我江东有数年喘息之机,片刻之安宁,使得江东能内治百姓,外整武备,以待来日,有何不可?”
“如若那曹操不守信诺,寻由而征伐我江东,又该如何?”周瑜的笑声变冷,利嘴如刀,虽然立于原地未曾前行半步,可是那种威势却逼得顾雍不由得稍稍向后小移了半步。此时,顾雍已然面色朱紫,声音亦越发大了起来:“曹操若是如此,必失信于天下,失信于我江东,那时,我江东自能齐聚一心,举江东之力而抗曹操,以仁义而击无道……”
“儒生之见!”周瑜丢下了四个字,负手而立,歪开了头,一副不屑与你说话的表情。可把这位顾元叹给气的,须发皆颤,嘴皮子直哆嗦,伸着手指头指着周瑜,偏偏不敢跳上去单挑,嗯,顾雍料来一个书生,确实不是周瑜这位文武双全的三国帅哥的对手。
那边,孙权脸色也不咋的,只得和悦地宽慰了顾雍几句,这才望向周瑜。“公谨莫非觉得,曹操让我江东遣质有诈?”
“主公,曹操让主公遣质,或许能使我江东能多得安泰数年,然曹操乃世之枭雄,北方已定,如今回首南顾,正磨刀霍霍,岂是遣质就能阻其一统天下之心?若是主公不得已,真遣以质,那曹操必会使人流言于江东,主公随将军平定江东,多靠族亲与故旧效命,方有今日之局面,若是真有一二,信得此言,我江东本有内忧,外有强敌,若是再有……”周瑜恳切地给孙权分析了遣其弟兄为质的坏处。
虽然陈祗觉得周瑜说的有些夸张,但是,确实也是事实。不过,确实当初陈祗所考虑的截然相反,让陈祗明白了一个问题,周瑜心目中的主公,实际上仍旧是那孙策,而非眼前这位孙仲谋,所以,今日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苦劝,倒不如说是替孙策保全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