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甡放眼望去,只见箱子中的银子全都是碎石子大小,颜色灰青,光泽暗淡的散碎银子。
这是一箱子杂质非常多的银子,这种银子的杂质含量非常高,最高能占到五成左右。
吴甡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
“这都是穷苦人家所使用的银子,这些银子肯定是他们从他们佃户手中收上来,尚未来得及熔炼的佃租。
这些银子中的杂质多的厉害,在市面上一两银子能值六七分正常银子都不错了。
倘若换算成宣镇出产的银币,估计一两银子连五分银币都换下来。这些可恶的士绅,着实可恶。我就说这些人怎么这么爽快就同意拿银子了,没想到心里憋着这种事情。”
吴甡将手中的银子狠狠的拍在箱子中,一脸的愤恨。
“大人,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像这种银子还有很多,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李天贺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这样的银子发下去,很有可能不但不会有任何作用,说不定还会让那些士兵心生不满。
不管是谁看来,如果用这种杂银当做军饷,给人感觉就是在坑人。
不管怎么说,当兵的干的乃是卖命的活计,人家也不奢求银子的纯度有多么高,但也不能太低。
像这种纯度只有一半的银子,倘若发下去,势必会适得其反。
当兵打仗为的就是银子,用这种银子当做军饷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忽悠。
“还能怎么办?找一些银匠,将这些银子全部融了,熔炼成官银的样子。当太原府守住之后,我定要给这些劣绅颜色瞧瞧。”吴甡站了起来,指着这个装着银子的箱子,对着李天贺道。
“遵命!”
李天贺冲着吴甡一抱拳,随后带着士兵将这些银子抬了出去。
事已至此,吴甡也只好让人将这些银子重新熔炼一遍。
虽然这样的银子熔炼的时候火耗很大,可惜没有办法。
当李天贺走出去没多长时间,吴甡带着陈德海、王古博等一众太原府中的官员以及一众衙役径直来到了太原府府库。
吴甡看着大门上挂着大锁的府库,对着身后的王古博道:“将府库给我打开,将里面所有的银子全部取出来,先将拖欠的军饷解决了再说。”
话音刚落,王古博就拿着钥匙走了上去,将大门上挂着的大锁打开。
“咯吱!”
府库的大门缓缓而来,光线一下子照射了进去。
“将里面的所有的银子都给我搬出,搬出来之后,王大人,你领着这些衙役,去找李天贺李总兵,让他将这些银子全部给士兵分发下去。”
府库中的银子一共有五万两,而拖欠的军饷一共是四万五千两银子,这五万两银子完全够用。
可也是仅仅够支付拖欠的军饷,如果加上安家银,卖命银,赏银以及给青壮的银子,这五万两银子根本不够。所以吴甡才会迫切的将从士绅手中弄上来的银子熔炼了。
吴甡将一切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自己又朝着巡抚衙门走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没多长时间,银子就被全部搬运了出来。
王古博领着几十个衙役,带着这些银子以及用来称量银子的杆秤,朝着李天贺所在的地方而去。
李天贺将银子带到专门熔铸官银的地方,留下一些看管的家丁之后就上了太原府的城墙。
太原府乃是山西重镇,城墙的高度和山西镇镇城的高度差不多高。
征集来的这一万士兵以及两万青壮现在已经被全部安排在了城墙上。
守城用的滚木擂石也已经开始准备,只不过因为军饷没有分发下来,所以这些守城的士兵士气并不高,干起活来也是磨磨蹭蹭的。
李天贺对此虽然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李天贺站在北城门的城门楼上,看着城墙上意志消沉,毫无斗志的守城士兵,心中担忧不已。
就在李天贺心烦意乱的时候,王古博领着一众衙役,抬着几十个打着封条的木箱子走上了城墙。
王古博带着抬着银子的衙役,将装着银子的箱子堆放在城门楼外面的城墙上。
“李总兵,这是巡抚大人刚刚从府库中调拨出来发给士兵的军饷,总共有五万两银子,现在巡抚大人让你将这些银子全部分发下去。”
王古博来到李天贺面前,指着身后装着银子的箱子,对着李天贺道。
李天贺眼睛一亮,开始兴奋起来,“这些银子简直就是及时雨啊,有了这些银子,守城士兵的士气就能再提高不少。”
“银子我已经放在这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王古博冲着李天贺一抱拳,又退了下去。
李天贺回了一礼,目送着王古博离开。
当王古博彻底的消失时,李天贺对着身后的家丁喊道:“将军中所有的百户都给我找来,告诉他们,现在我要发军饷。”
有了银子,李天贺的腰板也硬了起来。
“得令!”
身后的家丁冲着李天贺一抱拳,纷纷顺着城墙跑去。
也就是几刻钟的时间,所有的百户都来到了李天贺的面前。
这些百户一听要发军饷,一个个的眼冒精光,眉开眼笑的看着堆放在一起的箱子。
李天贺也不啰嗦,直接让人将箱子上的封条拆开,取出花名册,按照花名册,开始分发军饷。
“王庆,麾下兵丁七十人,共计军饷三百一十五两!”
李天贺声音刚落,一个憨厚的汉子一脸兴奋的站了出来。
他冲着李天贺作了一个揖,笑眯眯的道:“多谢总兵大人,多谢总兵大人。”
“先别急着谢我,你赶紧去拿军饷去吧。”李天贺指了指箱子旁边一个正拿着杆秤称量银子的家丁,对着王庆道。
王庆重重的一点头,站在称量银子的家丁旁边,静静的等待着。
当银子称量完毕之后,王庆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将银子用外衣包起来,抱着银子就往自己负责的那段城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