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2)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白写完,又自诵一遍,自我感觉甚好。此时倦意又袭了上来,他于是又和衣沉沉睡去。
此诗重笔书写了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最后一句“明朝散发弄扁舟”许是他从贺知章辞官的事儿上得到启发,遂萌生了辞官漫游的念头。
贺知章离京之时,李隆基派太子李亨率百官亲往贺宅中送行。
李亨随身携带了一乘舆,并转达了李隆基的口谕:“父皇说了,贺公年高,不易骑马,可乘舆而行。”
贺知章眼观乘舆,知道此舆系皇帝所用,他急忙跪倒谢恩。
李亨将贺知章搀起,微笑道:“沿途驿舍之中,已备好抬舆之人,贺公可从容到达家乡。哦,对了,这儿还有一道吏部的授书。贺公长子贺曾被授为会稽郡司马,父皇说了,贺曾不用管郡中之事,唯以侍奉贺公为要。”
贺知章此时感激万分,老泪夺眶而出,又跪伏谢恩。
李亨及百官一直将贺家送出春化门外,方挥手而别。
待贺知章行到灞桥西首,就见那里站满了送行之人。李白握其手道:“贺公,会稽山神秀,实为养老佳所。某一日,李白说不定就会飘然而至,我们届时再痛饮数番。”
贺知章忙乱地与众人道别,并未将李白的话放在心上。贺知章回到家乡不久,即阖目逝去,则此次送别实为永诀。
贺知章于则天皇后证圣元年(公元695年)中进士,初授为国子四门博士,由此一路走来,先后经过五位皇帝,其职位相对稳定且渐有提升,为官时间竟然达五十年之久。他因为高寿熬死了多少政坛人物,又因豁达好客,使开元一代的著名文学之士不约而同地聚在其身边,由此就有了许多佳话。
说也奇怪,自从贺知章离开之后,京中文学之士再无聚集之地,渐渐无声无息;且自天宝年间开始,再无年轻文学才俊出现,此后诗文名著者,皆为开元年间成长之人。
却说贺知章离开京城数月后,李白在京城虽饮酒、赋诗依旧,心中的郁闷愈益加深。某一日酒后以《行路难》写成一诗,诗曰: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天。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首诗辗转流传,李隆基某一日也看到此诗。他读罢笑对高力士说道:“高将军,看来李白似乎不满眼前处境啊。你观此诗,可见其心绪难平。”
高力士将诗读了一遍,说道:“李白对眼前美酒、珍馐毫无兴趣,看来其志在山水之间。”
李隆基摇摇头道:“非也。其最末写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方为其最终志向。唉,李白自称为豁达之人,却一面有仕宦之心,另一面有飘世之意,他把自己置于矛盾之境。”
“或者陛下为李白再换一职位?”
“李白能干什么呢?他若如张说那样既有文才,又有济时之用,可堪大任;若能沉下心来专事学问,也算适宜。我看呀,他一样都不能。”
高力士颇有同感:“陛下识人甚准,让李白为翰林供奉,倒是人尽其用。”
李隆基哈哈一笑道:“人之禀性发乎天成,则其一生命运随其禀性而动。高将军,你相信吗?李白早对这翰林供奉不耐烦了,终有一日,他眼见无升迁之机,定会辞职而去。”
“陛下届时能放逐吗?”
“李白的性子,唯在山水之间能舒缓其心智,且会有佳句产生。既然这样,为何要将他羁绊在京城之中呢?”
数旬之后,李白果然上表辞职。李隆基没有拦阻,且赠百金以恤之。
某一日,李白只身出京飘然东去。
按:李白月夜之诗,实名为《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系天宝十二载时,李白在宣州所作。本书为合李白此时愁思,因提前于此。
第十二回 吉温衔命赴北境 适之携将宴曲江
为了核查张守珪瞒报之事,高力士遵旨派太监牛仙童随兵部之人前往核查。天宝元年改州为郡后,幽州改称为范正阳郡,原幽州节度使也改称为范阳节度使。牛仙童一来一回月余时间,回京后奏称张守珪并无瞒报之事,如此一来,安禄山的密报则成为诬告。
李隆基得讯后有些疑惑,问高力士道:“不对呀,若安禄山为诬告,那张守珪为其上官,他没有真凭实据,敢如此犯险吗?这个牛仙童到底是如何核查的?”
“臣也有疑惑,就盘查了一番。看来他们仅行到范正阳郡地面,仅向张守珪核实一遍,并未实地核查,也未与安禄山照面。”
“哼,若张守珪果然瞒报,朝廷派员前去核查,他敢于自认吗?这个牛仙童说不定得了张守珪的许多好处,由此骤返复命。”
“臣今后多观牛仙童动静,他若得了张守珪的好处,断不会藏掖太久。”
“何必如此麻烦?再派人去一趟定能知道真情。唉,看样子宫内人也靠不住呀,我此前很少派宫中人出使,不料这一趟就折戟而返。”
高力士为太监之首,皇帝如此说话,他羞愧难当,不敢多话。
后一日,李林甫入宫奏事,李隆基忽然想起了这档子事,就向李林甫说了自己的疑惑。
李林甫顿首道:“陛下圣虑翔实,臣以为然。此事透出蹊跷,不可轻易放下。”
李隆基道:“张守珪与兵部之人交往甚多,不宜再派兵部之人前去核查,这些太监也靠不住。李卿,就由你荐人前去核查一番吧。”
李林甫的心思此前多放在西北二人身上,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及陇右节度使王忠嗣,对张守珪与安禄山并不上心。不过皇帝如此郑重,李林甫不敢怠慢,其思索片刻,答道:“臣遵旨。陛下,京兆法曹吉温办事干练,若得陛下允可,臣想让他去走一遭。”
“吉温?就是吉顼之侄吧。此人为一不良汉,能堪重用吗?”李隆基此前听说过吉温之名,数人言说此人心术不正,李隆基方有此说。
“陛下,此人任京兆府法曹以来,目光锐利,办事干练,屡立大功。上次韦坚的案子,即由他来审理,事情办得还算妥当。”
“嗯,朕当时不许韦坚贪赃之事流出,时至今日果然无声无息,看来此人口风甚严,果然妥当。”
“臣相信派吉温出使,定能将案子弄得水落石出。”
“好吧,你觉得合适,就如此办吧。此人为一不良汉,许是有这方面的特长。只要将事儿办好了,朕定有赏赐。”
吉温得此任命,又隐约知道此为皇帝钦派,心中就得意万分。其临行之前,例入李林甫宅中,要得李林甫面授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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