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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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檀云起身,说道:“何爷自己多保重,免得人家又说我将你也克死了。至于我说的话,若是何爷不答应,我也不勉强。总归,田贵妃之后还有三王余孽,三王余孽之后还有青田军。这些大局,到时候你们想叫我影响,也不能了。”说着,摸了下柳清风的头,就牵着柳清风出去了。

何老尚书往日里被人气一些,便要胸闷半日,如今这情形,却连一点胸闷也没有,心里满满的只剩下无奈。

大皇孙开口道:“小舅妈真的生气了,但是法不责众,曾外祖母还有外祖母这一群人如何罚?”

何老尚书苦笑道:“所以才有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这一说。”说着,招手叫大皇孙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来得正好,曾外祖父叫你明白什么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

大皇孙笑道:“早先小舅妈还叫我瞧着她那六道阎罗真身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呢。”

何老尚书一愣,问道:“当真?”

大皇孙点了头。

何老尚书笑道:“那你如今能大开眼界了,你小舅妈行事素来雷厉风行。只家丑不可外扬,这边瞧见的事,不可说给你皇祖父听。”

大皇孙笑道:“我不说,但这事之后,若有人说小舅妈克我呢?”

何老尚书拍着大皇孙的手一顿,说道:“去找你小舅妈去,别离了她,不然当真就有这么一说了。”说着,又想自己这腐朽之人也撑不了几日了,就也站起来,说道:“咱们一起找她去,不然指不定哪个心狠手辣的将咱们一同送去见阎王呢。咱们去找你小舅妈,求她给咱们改生死薄去。”说着,就向柳檀云那边去。

大皇孙听何老尚书的意思也是怕有人趁着何家里头乱哄哄的时候对他们祖孙下手,于是就随着何老尚书去柳檀云那边。

柳檀云瞧见何老尚书领着大皇孙过来了,就问道:“何爷答应了我?”

何老尚书笑道:“不是,是怕人家害了我们祖孙,我们来靠着你呢。”

柳檀云见何老尚书打定主意要借着一老一小叫她服软,也不言语,叫人弄了茶水点心来。

正吃着,明月就过来说何侍郎、何循回来了。

何老尚书说道:“我去跟你父亲说话。”说着,便领着大皇孙、柳清风一并走了。

柳檀云独自留在房中,就窝在床上,细细地在心里梳理着头绪,猜着会是哪一个下的手。想了一会子,便觉得那命里带煞的事果然躲不过,又想起何夫人方才那话里的意思,不由地想她这边肚子还没显露出来,那边何夫人就开始担心她会像将柳家克的只剩下一个男丁一样克得何循无子送终。

过了小半个时辰,听到纱门响动的声音,柳檀云从床上撑起身子,看了眼何循,就坐起来挽了下头发。

何循走过来,也在床边坐着,说道:“我听祖父说了。”

柳檀云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是不是也怪我没跟你说这事?”

何循问道:“你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柳檀云笑道:“我一开始就知道。”见何循疑惑地看她,就又说道:“这辈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们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喜欢他们。”

何循失笑道:“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开始是几岁?”

“我生下来就知道这事。”

何循怔住,伸手摸了下柳檀云的脸,说道:“你别赌气,哪有一生下来就知道这事的。还有母亲、祖母不过是听了旁人的挑唆,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如今先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其他的,事实胜于雄辩,日后她们就不会再说这话了。”

柳檀云笑道:“你是要跟我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能堵着她们的嘴不叫她们说?你是说要叫我过了十几年看着你膝下儿女满堂,然后再得意地跟她们说我并不克你的子嗣?我一个人能生几个?”说完,不由地又笑了起来,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事那般可笑,但就觉得自己非笑不可。

何循说道:“这事若是你们家早早跟地跟我们家说了,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细说起来,也不是我们家的错。凭是谁家出了这事,都要问一问的。哪有因为这事,就要将长辈们一并罚了的?”

柳檀云沉默地看着何循,喃喃道:“你并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你只当这是流言,却不知道我一生下来心里就藏着这事,如今,我还要看着‘他’,不知到底是男是女的‘他’,还没生下来就被人推上我的老路。不同的是,早先只有我父亲母亲知道,因此不喜欢我的只有我父亲母亲,如今你们一家人都知道,你们一家人都会不喜欢‘他’。”

何循愣住,原本急着要解决的是谁对陈氏下了毒手,因此并不将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也当柳檀云对这些话也跟他一样嗤之以鼻,不想她真正在意的恰就是这些流言蜚语,且是替她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在意。因知道外头何老尚书、何侍郎等着他商议对策,一时又想不出话安慰柳檀云,于是转身便向外头去,恰被凤奴一头撞上,便斥道:“你这样急赶着做什么?”

凤奴慌张地说道:“红毛老死了。”

127冲冠一怒

何循听了凤奴这话,立时便向屋子里去,瞧见柳檀云又撑起身子,便知凤奴那话她听见了。

“云妮。”喊了一声,何循便向床走去,在床边坐下,看了柳檀云一眼,便道:“红毛岁数多了,应当是……”

柳檀云嗯了一声,便背对着何循躺着,一手遮着脸,心里一下子就静了,在心里寻了些话安慰自己,告诉自己红毛原本就是她从顾昭手上抢来的,且岁数大了,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虽这样想着,眼泪却止不住地从指缝间落下来。

何循贴着柳檀云躺着,说道:“流言止于智者,你放心,这次的事我定会好好解决的。”

柳檀云并不回头,问道:“你信我身上有煞气吗?”

何循笑道:“我是不信这些的,但是祖母母亲她们信,因此她们也是无心之失。我去劝说她们,日久见人心,她们原没有恶意,不过是乍然听说这事,心里气不过?”

柳檀云冷笑道:“气不过?气不过我克死了弟弟,为弟弟义愤填膺?还是气我们家没跟你们家说?若为了防着我克得你无人送终,只怕不光是恶意这样简单了。”

何循起身道:“云妮,母亲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便是为了我,她也不会如何为难你。”

柳檀云转过身来,说道:“我方才还想着回娘家呢,后头想想我回去做什么?祖父年纪大了,叫他一把年纪跟何爷吵架不成?若不叫祖父跟何爷吵架,我回去做什么?去听母亲冷嘲热讽说我罪有应得吗?”说完,仰头看着锦帐上面的精致花纹,又喃喃道:“你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母亲祖母的心思,但清楚又怎样,叫我一辈子迁就她们还是去吃斋念佛洗脱罪过?还是给你挑个好生养的美人叫你子孙满堂,让她们知道我不是天煞孤星?你以为这样过了十几年,等着她们醒悟到我身上没有煞气,等着她们自责今时今日不该这样苛责我的时候,我会感觉到‘苦尽甘来’的欣慰?”

何循忙道:“谁叫你这样的,总归要跟她们好好说说,叫她们别信了那些无稽之谈。”

柳檀云听了这话,不由地猛地起身冷笑道:“我一辈子都说服不了我母亲,你能跟她们说通?”说完,因肚子疼了一下,就闭着眼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躺下,拉了被子盖在身上,看了眼何循,心平气和地说道:“是我强求了,你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懂得什么叫做为母则强;若是懂,你就该知道越是为了你,你母亲才会越发地不待见我。你原就不能跟我一样感同身受。这次是我的事,我自己想法子解决了。许多事我能为你去做,比如上刀山下火海;许多事我不能为你去做,比如委屈了孩子,所以这事就算闹到最后咱们劳燕分飞,也没得商量。”说着,拉了被子蒙着头,再不肯出声。

何循隔着被子搂着柳檀云,说道:“云妮,我……”我了半日,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她,虽是青梅竹马,且也知吕氏跟柳檀云母女两个疏远的很,但却并不知这其中的缘故,如今知道了,却如柳檀云所说,当真不能感同身受。虽说何夫人并不最疼爱他,但却也尽了慈母的职责。而吕氏,那职责两字就当真不过是职责而已。听柳檀云说要自己解决,不由地心中一凉,心想倘若柳檀云的话是真的,倘若她从一生下来就知道柳孟炎、吕氏靠不住,那她的命若是不硬一些,如今早被人啃得没骨头了。

“……云妮,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全讨回来,可好?”说着,何循将被子掀开,瞧见柳檀云脸上果然满是泪痕,将自己的脸贴过去,觉察到泪水湿了自己的脸,不由地心酸起来,早先只当柳檀云洒脱不在意柳孟炎夫妇,如今看来,倒像是她徒劳无获之后的无奈放手。这般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如柳檀云所说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一直只喜欢跟柳檀云一起玩乐,却没留心她笑过之后心中的失落,低声说道:“祖母、母亲她们虽是无心之失,却也做错了,做错了就该罚,不然只会越做越错。”等了许久,见柳檀云不肯出声,就又说道:“云妮妹妹,是循哥哥错了,我忘了哥哥要帮着妹妹的,你等着,这会子不管谁插手进来,我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什么大局为重,我只管替你报仇,一解心头之狠,可好?你是红颜祸水,我就冲冠一怒为红颜,就算得了个六亲不认的骂名,我也叫你消了气,可好?”

柳檀云听了这话,不由地破涕而笑,伸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又哭又笑地说道:“你是要爹的人了,你以为若没了那孽障,我这会子为什么这样不能容忍?”

何循说道:“我知道你原本是打算跟母亲嫂子们好好相处的,既然不能好好相处,咱们少不得要使出一些雷霆手段,叫她们都乖乖地听话。你放心,这回若是她们不服软,不用你动手,我就将这片长了杂草的齐头庄稼全割了。割了之后咱们重新种庄稼。爱种豆子就种豆子,爱种麦子就种麦子,只要合了你的心意就好。总之欺负我就罢了,不能叫人欺负了你们。”说着,将手探进被子里去摸柳檀云的肚子,虽摸不出什么,却蓦地发现自己失职了,原本柳檀云气的就是有人将矛头对着这个还没成形的孩子,旁的事自己不能感同身受就罢了,这件事,自己竟然也忽视了,“云妮,我觉得我养不好孩子。”

柳檀云伸手摸了摸何循的脸,笑道:“别胡说,你是还不习惯当爹。”说着,想起红毛,又说道:“叫人看看红毛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埋了它,别叫我看见。”说着,不由地又哽咽住。

何循不曾见过柳檀云哭成这样,一时间更觉自己失职,忙道:“你在屋子里躺着,什么都别想,好吃好喝好玩地用着,外头的事由着我来处置。”说着,在柳檀云脸上亲了一下,便要出去。

柳檀云擦了脸,起身说道:“这回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不然他们都以为我好欺负呢,既然人善被人欺,我就叫他们知道我这恶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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