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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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着粗气,安伯尘擦了把汗自语道。

举目望去,墙壁上沾染着鲜血的绝句清晰可见,密室一如既往的幽暗,虽然仍被囚禁在此,可一切似乎并没有梦里的那样糟糕,起码自己还活着。

他长舒一口气,转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望向窗棂处。下一刻,他的瞳孔陡缩,身体向后蜷去。

“嘶”的一声,飞蛾在那盏油灯中爆出一团细小的火花。

脑袋“嗡”的一声,猛然间,安伯尘想起了他六岁时的一段经历。那晚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村里和他一同玩耍的小石头不小心从山上滚下,第二天,小石头喊他去山上烧草,安伯尘迷迷糊糊的跟着去,结果亲眼见到小石头一失足,从山巅摔下,被大人们找到时,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从小到大,这样邪门的事儿也只发生过一次,毫无缘故。而安伯尘也从没和人提起过,连爹爹也没有,他怕别人说他是妖怪。或许是因为害怕去回忆,又或许因为时间太久远,总之安伯尘再没记起过,直到今天。

娇柔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安伯尘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上。

“那人死前说了,我们要找的秘密都藏于这首七绝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非死前他还要作弄我们一回不成。”

“馨儿还真是心性单纯,离公子生前尚守口如瓶,如今死了自然想让那个秘密随他一同入土,又怎会向我们倾吐真相。更何况这些仆僮个个愚昧无知,即便诗中真藏着那个秘密,他们又怎会发现。”

……

那两人走来,说着一模一样的话语,只字不差,和梦里的情形如出一辙。安伯尘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只觉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世界也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阵响过一阵的心跳声。

女子戏耍他时的嘲讽,以及那冰冷的一剑闪过脑海,却让安伯渐渐冷静了下来。

隔了七年,居然又作了场那样的梦,不同的是这一次,梦里那个死去的人变成了自己。

那年如果自己再机灵点,再勇敢点,出言提醒小石头,也许能将他救下来……可是小石头终究还是死了。

难道我也注定了要像梦中一样被杀死在这里……不,不,如果我注定了难逃一死,又怎会知道这一切。

公子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虽是修行之法,可也是行世之道。

定是哪方神明怜我性命,暗中提醒我。

紧拽着双拳,安伯尘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火烛尽黯的窗棂,遥望向漫天星华的夜穹,群星璀璨,夜白如昼,不经意间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

既然知道了即将要发生的一切,那未必不能扭转,我定要活下去,活着回圆井村……

深吸口气,安伯尘如是想着。他并不知道,在他心底深处,某个曾经无比卑微的角落里,有着什么正悄然改变着。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仿若落于石间的水滴,只要不断绝,终有击穿坚石的那一天。

王侯一朝伯,来日一轻尘,今日之尘,又怎晓日后之伯,从此往后,你便叫安伯尘。

那年于戏馆看戏,台上的伶人的轻歌婉转,恩怨情仇,英雄美人,何等慷慨壮烈。而公子则饱含深意的看向一旁发着愣的少年,如是笑道。

第003章 反制

“柳师,真的要杀他吗?”

“自然,连同外面的那四个也都杀了。此事关乎琉国之行成败,不容有失,往后但凡遇上今日情形,当杀伐果断,切勿心存犹豫。”

“师尊教诲馨儿定会铭记在心。”

……

这两个吴国之间的对话依旧继续着,语气平缓,眉宇间情意绵绵,和梦里没两样,可安伯尘知道,接下来却将上演一场女徒弑师的好戏。

一想到眼前不知名的女子轻抬玉腕,反手将剑送入柳师心窝的场景,安伯尘不由得头皮发麻。

是了,那倒是个好机会,要是我将这女子的意图告诉柳师,让他出手将女子擒下,之后一切岂不是不会再发生了?

安伯尘正要开口,可目光所及,就见老人含笑看着女子,满脸的柔情蜜意,安伯尘心头一紧,硬生生地将口边的话收回肚中。

不行,这柳师对女子喜爱有加,又怎会相信我一小囚徒的话。非但不会信,恐怕还会将出言挑唆的我杀死在这……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安伯尘只觉心里堵的慌,按照梦里所发生的事一步步往后推去,安伯尘突然发现,每一步竟都是死局,纵然他知道即将所发生的事,可也避不过女子戏弄完他后,那捅破他肚皮的一剑。这吴国女子今日来此,只为了布局杀柳师,至于公子的秘密,对她而言似乎可有可无,就像她说的那般,无论如何,自己也活不过今夜。

再死一次?

眸里闪过恍惚之色,安伯尘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肚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小时候,夏夜里,爹爹带着他在河堤边摸田蛙,用铁线绕成网,将河堤旁的半亩杂田围得严严实实,可一夜下来,总会有一两只又臭又脏的田蛙逃得被烹煮的下场。安伯尘心里奇怪,敲着旱烟蹲在堤岸边的爹爹则用粗糙暖烘烘的大手点着他的小脑袋,闷声闷气地道。

安娃呀,你莫要小看这些丑家伙,它们能逃走有它们自个的能耐。爹爹结网时,总会有几个聪明的躲在土坑儿里,要么翻起肚皮装死,要么一动不动,看着同伴被抓也不声张,直到爹爹收了网,它们才蹦跶出去。这做人啊,要是能像这些丑家伙一样忍不住气,嘿嘿,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长篇大论,爹爹猛地吸了口旱烟,将一袋的田娃甩在肩头,牵着安伯生向家里走去。

月光下,一长一短两条人影慢吞吞地滑过河堤,看着爹爹高大却稍有些驼的背影,安伯尘总会觉得心里很踏实,自然也将心中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那时候懵懵懂懂,整日只盼着能跟爹爹到河边瞎摸的安娃子,又怎会想到,他也有沦为网中田蛙的一天。

既然那些又丑又臭的田蛙在密不透风的网中尚能逃得性命,我又为何不能活过今夜,可是……既不能装死,我也不会像那些四条腿的家伙一样蹦跶,外面的那些护卫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究竟该怎么办?

耳边传来女子念咒的声响,安伯尘心头一紧,猛地抬起头。剑光闪过,柳师难以置信的看向女子,随后仰头倒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脑中闪过那几只改变自己命运的田蛙,安伯尘深吸口气,抬眼看向王馨儿。虽仍有些害怕,可心里却比梦中要平静许多,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平静,或许因为知道女子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又或许他已经渐渐将自己当成了卑微却懂得忍耐的田蛙。

一番感叹后,王馨儿擦拭着宝剑,漫不经心的问向安伯尘。

“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他?”

“因为,因为……”

嗫嚅着,安柏尘一脸惊慌失措,眸里透着浓浓的惧怕,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也是,你一个小童又怎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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