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今夜之后,繁华落尽,从此蛰隐墨云楼。过不了多久,再没人会记起那个曾经在演武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全身经络尽毁,已成废人。
这也是今夜这出好戏唯一的目的。
王馨儿、厉霖、无华、张布施以及胡不非,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都“看”出了安伯尘这一局的意图。无非是想引来各方势力,齐聚墨云楼,掀起一场风波,惊动琉君乃至真个琉国,如此一来,安伯尘便能置身事外。孰不知,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障眼法,安伯尘生平第一计,却是一计中计。简单归简单,可那些聪明人又有谁会想到,中途出场的神秘高人是司马槿易容所扮,她击出的那一掌也没有毁去安伯尘周身经络。
胡不非为安伯尘把脉,探入先天之火,失望而去,却因于神仙府中三月,安伯尘调理经络,拆散原先的经络走向,成就两重轮涡,胡不非自然不信短短三日安伯尘便修成秘术,见着安伯尘经络穴位紊乱,只以为那一掌已将安伯尘经络穴位打散。
需知人体经络穴位重要无比,三岁后成型,若是有一两处奇经要穴受损,从此再无法踏足修行之路,更别谈如安伯尘这般经络尽毁。
原先胡不非见着安伯尘枪道了得,想要将他招入长门,今夜一番变故后,他已然打消了先前的念头。不单是他,所有原先对安伯尘有兴趣的人,那些老将军们,也会将安伯尘淡忘,也算是人情冷暖的一种。
可是,谁都不会料到,这一切,都是安伯尘一手布置的好戏。
就在今夜,所有人都成了他手下的戏偶,一出接一出,一幕接一慕。待到闹剧罢了,众人离散,只余安伯尘冷眼而观,从此蛰伏,散尽风华,雏龙隐孤楼。
看向少年人的背影,司马槿嘴角笑意渐凝。不知为何,眼前青衫银枪,高楼覆血河的场面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或许因为直到现在她都没搞懂,小安子如何调理经络,制成轮涡,瞒天过海。又或许,连她也没想到,安伯尘这一计竟如此顺利的落下帷幕,先前那些担心忧虑全都白费。
只用了三天功夫,便将琉京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夜这场风波将对琉京的局面产生多大影响。而他,一手导演了这出好戏的人却安安稳稳的躲在幕后,冷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漩涡……
从容不迫,如鱼得水……他真的是那个走投无路时被自己捡回来的小仆僮?
半晌,笑着摇了摇头,司马槿向藏玉厅走去。
“好了,今晚的最佳男主角,我先回房了,不准偷偷进来。”
司马槿笑吟吟说道,裙袍轻转间,却隐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放在从前,司马家的冰公主早已心生杀意。
然而,现如今,面对眼前这个平静、淡漠以及时不时会羞涩一笑的少年,她再无法生出半丝杀意。
或许以后会,可谁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第072章 神龙初现踪
秋雨连绵,天仿佛破了个洞,没日没夜的下着。
能下场大雨也不错,至少能将朱雀街好好洗上几遍。
百姓们如是想着,离墨云楼风波已过去了二十日,可每每看见那座云顶如盖的高楼,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墨云楼前一地血污,支离破碎的残尸,就连那腐烂血腥味儿也依稀萦绕于鼻间,许久不散,好不作呕。
虽已过了这么久,可到如今,朱雀街也没恢复从前的生气,行人渐疏,店铺也接连关了几家,从前的繁华一下子烟消云散,就和这雨天般,处处透着静谧和幽寂。
朱雀街之所以能繁荣,说到底,还是因为墨云楼的存在。
墨云楼中佳公子,不惜千金博一笑。
如今那位布衣公子不在了,墨云楼也冷冷清清,朱雀街自然无法像从前那般热闹。
比之一个月前的演武场比试,二十日前的墨云楼夜战,离公子的遁去无疑更让琉人关心。坊间众说纷纭,有人说离公子和霍国公私交甚密,为避风头远走他乡,也有人说离公子看破红尘,出家修道……林林总总,以讹传讹,还是君上的传旨更令百姓信服离公子来到琉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揽财,现如今千万贯钱财已到手,自然回乡享清福。至于君上欠他的那两个承诺,也一并用光。
其中一个承诺便是保墨云楼以及楼里人平安,免赋税杂役。至于最后一个承诺,王榜上只字未提,到最后反倒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爱聊的话题。
“听说离公子走之前,将墨云楼送给他的管家萧侯,啧啧,在墨云楼里当了七年差,如今算是一夜暴富了。”
“可不是,墨云楼名下的那些商铺虽然被卖了大半,可剩下的那七八家足够养墨云楼里的下人们……听说不久前,墨云楼就遣散光了奴仆婢女,如今墨云楼里的下人也就三四个。”
午后的旧唐古道上人来人往,饭庄茶肆里坐满了客人,朱雀街上生意一蹶不振,却也喜了旧唐古道的一众老板,每日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下人?”
客人肆无忌惮的闲聊,却让邻桌的少年人火冒三丈。
“阿福,别惹事!”
黑矮少年刚想起身,就被按下。
在他身边也坐着个少年,身形瘦长,眸子有神,他拉住满脸不悦的阿福,低声道:“老大和伯尘都说过,这些日子不能惹是生非,否则便会坏了大事。”
“大事……唉,伯尘大哥天天卧床,直到近几日才能下床走动半个时辰……还有能什么大事?”
阿福长吁短叹,一旁的平子也好不到哪去,脸上挂着浓浓的失落。
两人跟着李小官来到琉京,从初时的不信,到演武场上的震惊,已然将从前那个谁也瞧不起的安娃子当成他们此生第一等贵人。可谁想刚过了几天,突生横祸,乱匪夜斗墨云楼,连伯尘也身受重伤。起初几日,外面的人都在传安伯尘经脉寸断,从此以后连枪也无法提起,可近两日里,所有人都在谈论离公子之事,再无人关注安伯尘,就仿佛半个月前那场比试从未发生过一般。
阿福和平子自然来火,可除了像今日这样发泄一下外,还能怎样。
“平子,你说伯尘大哥会不会好起来?”
过了好久,阿福巴望着平子,开口问道。
“好是会好,只不过……”
身材高瘦的少年摇了摇头,转眼后却似想到了什么,低声安慰道:“就算再无法拿起枪来也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墨云楼其实属于伯尘,连带着那几家药斋。啧啧,阿福,你就没想过咱哥俩帮老大和伯尘打理生意,混出个名堂来,过个四五年体面的回到村里,也算是衣锦还乡。”
“对,对,平子你就是灵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等生意做大了,以伯尘的脾气定会分我们一家铺子,到那时……咱俩也成掌柜的了。”
一脸愁容散去,阿福喜笑颜开,转眼皱了皱眉,疑惑道:“也怪了,为啥伯尘非要咱们向外宣称,墨云楼被那啥公子的送给了萧老。”
“因为你们的伯尘大哥要避风头,既然打定主意隐于草莽,就得彻彻底底。”
温文尔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笑着端起酒杯,举向他们。
见状,阿福瞪大双眼,平子则有模有样的回敬向那男子,学着读书人的样子,谦逊有礼的问道:“阁下此言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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