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只要能救回地牢中我江州的臣子,便死而无憾了。”
亡国之恨可以想通消尽,他恨的是裴谞不将降臣视作人,随意欺辱砍杀,失德背道。
“你竟想得如此通透。”徐怀澈抓到一处重点问道:“但你自顾不暇如何救人?你该不会压根儿没想逃吧?”
颜煜不说话,只做默认。
“不行,你开什么玩笑,我钱都花了,一百两金子,我一个月俸禄才三两银子,是把我爹的砚台偷出来当了才买的这个,等被他发现,非把我腿打断不可。”
“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
“过奖过奖。”
“不是在夸奖你。”颜煜更加无语,思索一阵他道:“我活不了多久,能走到哪步便看造化,你不必让一个将死之人连累到己身。”
“还有...你,你要不把药卖了?万一..能把你爹的砚台赎回来呢,不就不用挨打了。”
徐怀澈摇摇头,把药盒塞进颜煜手中。
“小爷皮厚不怕打,说了给你就给你,既然知道自己快死了,那还不趁尚且活着,潇洒一番。”
徐怀澈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想救下眼前这个人。
“你吃了它,我带你出去,南亭山的初雪你没看过吧,日出、冰湖、美酒佳肴、西域舞姬。
若还活着,我带你去看大漠孤烟,看海天一色,这些你都没见过,如何敢说死而无憾?”
注视着那双眼睛,颜煜心中竟然开始动摇。
他活了十九年,几乎没出过吴国的王宫。
在那里,看得最多的是书和奏章,听得最多的是太医的叹息和母亲的哭泣,喝得最多的是一碗比一碗苦的药。
丝竹之声偶能听得,所食多为药膳,虽精心制作,但清淡久了也很难捱。
美酒舞姬从未见过。
江州多雨,每到雨天他就会被寝殿的门窗紧紧拦住,带着众人的担忧蜷缩进厚厚的被子里。
看雪看冰湖,想都不敢想。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从生到死都会留在吴宫中,不曾想亡国投降,远走他乡。
可好不容易离开,却是从一个枷锁奔向另一个枷锁。
他当真....死而无憾吗?
“你说的西月楼的酒,还会..请我去吗?”
徐怀澈眼睛一亮:“当然,我答应你就一定带你去。”
“可是...”颜煜低下头,他一个人逃了,那他的臣子怎么办?裴谞早晚会杀了他们。
“没有可是。”徐怀澈握住他的双肩,与他对视道:“如此瞻前顾后,谁都救不了,看你的样子,连冠礼都没行就要因这些搭上自己仅剩的时光?”
“你告诉我不必有愧,为何自己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