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身的疲惫一下子被这突然出现的希望给扫走了,塔底的青砖铺地,短军刀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将其收了起来,取出了背包中的折叠工兵铲,一铲子一铲子地在冒泡的地方凿。
被烧毁的木塔残骸在泥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我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终于,一个大概可容我挤进去的小洞被凿出来了,我蹲下身去,里面很黑,不知道地宫有多深。
就在此时,头顶上的木塔发出“吱呀”一声巨响,整个塔顶坍塌了下来,我来不及作任何思考,纵身一跃,跳入了地宫之中。
第六十一章 金棺银椁
没想到地宫的高度还不低,我这一下子跃了下来,没有事先做任何准备,把脚给崴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瞬间从脚踝蔓延开来。
可是,我还来不及喘气,应该是地宫外面的阿育王塔已经承受不住塔顶的废墟压在檀木莲花上的重量了。
“轰”的巨大一声,阿育王塔像是塌陷下来一样。
紧接着,我感受到了有无数条水柱正从地宫的中央喷射出来,将我身上打得生疼。
地宫之中黑灯瞎火的,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抱头蹲在地面,背对着水柱,尽量让肩上的背包去抵御水柱的攻击。
大概过来半刻钟,水开始渐渐弱了下去,我缓缓地站起身来。
在确定了地宫之中暂时没有其他危险之后,我在背包里摸出身上仅剩的唯一光源——那只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打火机。
我用力将水甩干,试着打了几下,居然还能打出火苗来。
在打火机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火焰下,我快速地将地宫浏览一圈——在刚刚水柱的破坏下,地宫在打火机照亮的范围内,是一片狼藉,基本看不出有什么贵重的文物。
突然,身后的墙壁上一个乌黑的物件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东西我在享堂的供桌上见过,是一盏棘鳞蛇鲭油灯。
希望老天爷能再次眷顾我,让那盏灯中还存有灯油。我一边在心中祈祷着,一边走到棘鳞蛇鲭油灯的边上。
打火机燃烧的时间有点久,钢轮已经开始发烫,而且火苗渐渐弱了下去,感觉就要寿终正寝了。
我连灯具体在哪个位置都来不及看清楚,反正就把火苗移到棘鳞蛇鲭油灯。
结果,在几声“滋滋滋”的声响之后,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棘鳞蛇鲭油灯接替了打火机的工作。
我把棘鳞蛇鲭油灯从墙壁上取了下来,地宫中其他三面墙壁上的灯都点亮了,一下子,地宫被照得通亮。
出乎意料的是,这座地宫建造得很简陋。
地宫为单间,平面呈四方形,墙面与地面为砖砌结构,四面墙壁空荡荡的,除了那四盏棘鳞蛇鲭油灯之外,什么都没有,四角各有一根圆柱,柱上镶嵌着菊花纹的铜镜。
我站在圆柱的前,泛着黄光的铜镜将我整个人都映射在里面,看着镜中蓬头垢面的自己,头发里满是泥浆,眼窝凹陷,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布,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棘鳞蛇鲭油灯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端走去。
地宫中央的供台是呈东西走向的长方形,供台下有一座单层的须弥座,像是给古祠的主人打坐用的。供台上面满是不规则的小洞,靠近地面之处,还不断有水淌出。
难道,刚刚那些冲击力极强的水柱,是从供台里面喷射出来的,可这供台里面,为何会有水,且水的冲击力如此之强,像是波涛汹涌那般。
尽管供台四面的壁画已经被水柱破坏了,但在残缺的图像中,仍能够看出供台的正面雕刻着两尊人首蛇身的烛阴古兽神像。它们的身体相互交缠在一起,周围饰以莲瓣和云气纹。乍一看,像是两尊上古神兽坐在云端俯视着在须弥座上打坐的人那般。
供台上的铜函和阿育王塔已经被摧毁了,石片、铜片、木屑散落在四周。
我将棘鳞蛇鲭油灯放在供桌上的一处平整的地方,然后取出背包中的折叠兵工铲在供台上那堆废墟中翻找着。
一般来说,阿育王塔中是会藏有金棺银椁的,而佛主的舍利子,就放置在金棺之中。
果然,还没翻几下,就看到了一座铜椁。我放下工兵铲,将铜椁身上的废墟清扫干净,然后将其从供台上给抱了下来。
就在抱铜椁的过程中,我的手触碰到铜椁下面的那一层铜函,发现铜函竟然是可以活动,突然间,我焕然大悟了。
这供台下面应该是有一个泉眼,古祠的主人利用泉眼涌动时产生的巨大动力,将供台上面放置在铜函中的阿育王塔往上推,所以,就会出现阿育王塔突然出现在塔底檀木莲花之下的现象。
我不得不感叹古祠主人的智慧,但是,此时此刻,阿育王塔能够上升的原理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我的兴趣,在地面上的那座铜椁。
这座铜椁的精致程度,超乎我的想象。铜椁大概半米长,三十多公分宽,高大约也是三十来公分,坐在雕琢精美的鎏金铜质须弥座上,前档是尖顶形门,门楣门框饰以连珠,门上方镶嵌朱雀,门两侧盘旋着两条玉蛇,后档上方镶嵌玄武,下方镶嵌着蛇尾,铜椁两侧镶嵌青龙、白虎,棺盖两边各有两个铺手衔环。椁壁上镶嵌的龙虎等图案,都是用不到一毫米的铜片嵌上去的,工艺特别的精细。
虽然铜椁的铸造工艺巧夺天工,但是我没有过多的时间能够静下心来慢慢欣赏,只恨手机已经坏了,没办法将其拍摄下来。
不多想了,先把铜椁打开再说。
历代存放佛骨舍利的石函都是套娃式那般,石函套木椁,木椁套铜椁,铜椁套银椁,最里层的金棺里面才是供养佛骨舍利之处。
果不其然,打开铜椁的棺盖,里面果然套着一只银椁。
这只银椁仅是略小于套在它外面的那只铜椁,外面篆刻的瑞兽图案及花纹与铜椁一模一样,其形制及浮雕、镂刻、鎏金等工艺与铜椁基本相同,但有绿松石、石英石、红玛瑙等各类宝石点缀期间,更显华贵。门口一只小巧纤细的头顶,竟然嵌有比小米粒还小的红色宝石,这工艺的精细程度令人惊叹。
原本以为银椁里面的金棺会更加精美,谁曾想到,打开一看,金棺表面却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条丝带绾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完好地系在上面。
第六十二章 祭祀
我将金棺上的蝴蝶结解开,却迟迟不敢掀开棺盖。
这几天,感觉自己像是走过了万水千山,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不言而喻,但总归是因为心中有一个执念,才让我能够咬紧牙根、义无反顾地走到这里来。
当下,我们所有人一直都在苦苦追求的那个黑玉可能就在眼前,我与真相之间就仅剩这一棺之隔,可我却犹豫了,陈默那句“古祠中的真相或许是残酷的”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我知道自己在害怕,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从骨髓的细胞中迸发出来的恐惧。
但是,这金棺中是佛陀舍利也好,是黑玉也好,总归是要打开的,不然这件事永远都终结不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移到了金棺的棺盖上。棺盖被掀开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我心中那丝丝的不安却悄然转换成了一股淡淡的归属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年少时外出求学,然后佳节将至,自己带着简单的行李,匆匆赶回家乡过节,还未到达家门,却在巷口遇到了以前经常光顾的那个卖甜豆花的老头那般,是一种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