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自南州到宁江州,又从宁江州到辰州,后来辗转又去了商州,眼下来了鹭洲,这一路上,我们得过一息平静吗?”
空青一字一顿道,“不提之前,只说最近的事,几日前东幽生变,若不是你……只怕我们所有人都要死了。”
他起初也不愿这样去想的。
只是……
只是那些梦。
太真实了。
空青轻声道,“全都是他害的。”
这一次,叶含煜和司予栀没再开口。
尽管不应当这样去想,但空青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和那样一个人同进同退,遭受的不便和危险,总是要强于寻常时候的。
空青却全然不顾叶含煜和司予栀的反应,只定定盯着温寒烟,
他不断地重复:“他会害死你的……”
“温施主,你们这是……”
闻思带着几名即云寺精锐赶了回来,原本以为温寒烟应当已经交代得差不多,却没想到回来时恰巧看见这一幕,稍有点不好意思地看过来。
“你方才所说的‘龙目’之事,还按照先前计划那样行事吗?”
他们是不是打扰了?
温寒烟却这时转回头来:“闻思长老。”
她与空青之间,一两句话难以讲清,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她难以两全。
温寒烟想安抚他,却来不及多说,只能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空青,待此事一了,无论你想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看着他的眼睛,“但希望你现在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光对于他,只说对于我,也极其重要,容不得半分差错。”
空青神情怔忪,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
眼下人多眼杂,温寒烟不便将无妄蛊之事说出口,只得转头向司予栀和叶含煜,“你们代我照顾好他。”
司予栀点点头,和叶含煜对视一眼。
“那个,温寒烟。”她轻咳一声,“先前有件事没告诉你,不过今日看起来,你还是有必要知道。”
温寒烟抬眸:“你说。”
“从司星宫离开那日,空青回来时,一身都是血。”司予栀顿了顿,“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遇上了什么事?”
叶含煜同空青相识时间更久,对他为人秉性更加了解。
从前即便是死到临头,他也没见过空青如此情绪激荡。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他也不肯说出实情。”叶含煜严肃道,“前辈,恐怕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有蹊跷。”
温寒烟神情微凝,静了静,示意她知晓了。
“叶少主。”她回想起方才空青说过的话,看向叶含煜,“若你不介意,今夜你可否照看他一二?”
叶含煜一口应下来。
有他担保,温寒烟稍微放心些许,以灵力凝成一枚印迹落在叶含煜腕间:“若有异状,随时凭借它联络我。”
她正要转身,袖摆被一只手死死地捏住。
温寒烟回过头,对上空青的眼睛。
“寒烟师姐……”他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一字一顿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来,“你千万不要有事。”
温寒烟没有挣开他,轻轻抚了抚他手背。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出事。”她话音微顿,努力将声线放得柔和,“明早我来看你。”
空青用力地看着温寒烟,缓缓地、一点一点松开她的袖摆。
像是溺水之人违背者生存的本能,决然放开了救命的浮木。
温寒烟随闻思一同离开。
她心思稍微有些飘散,依旧在想方才空青说的那些话,还有司予栀和叶含煜提到的事。
直到闻思停下脚步,温寒烟恍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们已自千岁佛莲阵中步出数尺。
不远处,是一片连绵的梧桐树荫,树阴之下的广场之上,陈列着数百座金佛像。
佛像神态样貌各不相同,有的四肢伸展,笑意满面,有的敛眉深思,愁颜不展。
“‘龙目’其中之一,便是这‘无间堂’。”闻思捻着佛珠,长袖一扫示意身后几名即云寺弟子。
他们赤身裸.体,只身披一件袈裟,肌肉线条极其清晰,气势凛然,颇有些以一当百之势。
“即云寺之事,此番却劳烦温施主以身犯险,已令人着实过意不去,若再牵连你身旁其他施主,恐难心安。虽然贫僧修为不及施主,但眼下已有精兵强将相辅,剩下的另一处,施主便放心交给贫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