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色:字体:[很小标准很大]

三国五(1 / 2)

加入书签

被乡民们告知, 县令大人找他的时候, 夏安然正指挥着成皋乡民们在黄河里面布置鱼笼。

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但是捕鱼毕竟不是这里的人的本行,而且鱼腥味重,内陆地区又不比沿海地区早早有了对付鱼腥味的法子, 没到缺食少粮的时候百姓是不会去花大工夫捕鱼的。

但是夏安然知道秋天的黄河鲤鱼好吃啊!

虽然最好吃的似乎是郑州那儿的, 但是成皋这边的应该也不差,什么?用垂吊来钓鱼?不不不效率太慢了,这个季节鲤鱼贪食, 用鱼笼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

虽然没有结实的尼龙线, 但是聪明的农人用竹篾按照夏安然的要求编织出了鱼笼, 中间宽大,四周布置有内陷的圆罩, 原理其实和苍蝇笼是一样的。

他在鱼笼中间撒了农人们杀畜之后留下的内脏, 然后笼子分开撒入。

村民们对这几个笼子能不能抓到鱼有些好奇,他们一方面觉得只要丢着不管一晚上就可以了也挺省事, 一边又想鱼不会这么笨吧。

其实鱼笼这东西,就是利用了鱼喜欢钻洞的习惯, 在现代并不太被支持,这个不像渔网,可以筛走小鱼, 而且一个鱼笼里面空间有限, 如果进去太多鱼容易引起鱼类缺氧死亡, 现代人不缺少粮食,死鱼又卖不出好价格,遇到鱼死了通常就扔掉了。

而且这一笼子下去也抓不到多少鱼,一般只有农人打牙祭时候才会用。

但是这个时候夏安然也顾不上那么多。

渔网他编不来,鱼笼却是大概知道怎么做。

他也搞不清楚鱼笼放什么位置比较好,不过也就是多试几次的功夫,也不碍事。

村民们对于这个想出水车的小公子的一时意趣也很纵容,事实上,在农闲时候村人都不介意逗着自家孩子玩。

被当做小孩子对待的夏安然对此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莫名的有着威信呢。

一小孩跑来找到正在研究水面水流好寻找鱼喜欢躲避处的夏安然,告知了来意,夏安然点头表示知道,但是在往县城走的时候,却遇到一行车队,前头拉车的是马,后头运物的是驴,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一言一行很是规整。

他们路过时候忽然在夏安然面前停下,一老仆和蔼得问夏安然“打搅小公子一下,敢问那是何物呀?”

他指的正是水车,这些日子以来,自洛阳城逃出的人家并不少,除了少部分匆匆赶路的人,大部分都会停下问一下水车之事。

成皋人从一开始的兴奋且夸夸其谈,到现在的无可奈何,又不得推拒,可谓心情直转而下。

此时东出的洛阳来人大多为京官,他们虽辞官,但是能见到此大规模水利工程,出于其职业本能,都会来一问再问。从用料几何呃,到聚水多少。几乎每个路过的都要来问,大大影响了本地人的生活进程。

夏安然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拦路之人,上头详细写着这些人可能会想要知道的信息,是一份简单的使用说明书,他示意老仆可以拿进去抄写,等等将原件还给他就是,老仆对于夏安然如此做派有些措手不及,他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随后便双手接过纸张,送入了车内。

车帘掀开,夏安然站的有些近,便闻到了一阵宜人的香风。

夏安然有些吃惊,成皋虽然离都城洛阳近,也属于富庶之地,他所住的吕伯奢家也能算成皋的首富,但是就算如此,家里还是熏不起香的,香料自古至今都是极其珍贵,可与黄金比价。

吕伯奢的行事作风还是比较实干派的,比起烧一两黄金,他更喜欢将黄金用到更合适的地方去。

但是吕夫人挺喜欢熏香,她也不买昂贵香料,常以果皮桂木熏衣。

桂木就是桂皮……嗯……所以夏安然闻着她的衣服,就非常非常想要将昂贵的从南方送来的桂木丢到锅里面去,桂皮……就该放到炖肉里面啊!熏衣服太浪费啦!

但是拿吕夫人的熏香烧饭这个成就至今他还没有达成,因为就算是吕夫人,也就是在重要场合才会熏衣,可见香料的名贵。

而今天闻到的味道,和他曾经闻到过的完全不同。

清幽,宁静,沉香幽幽,乳香萦绕,可能还加了某种木香,味道有些像没开空调时候的图书馆的味道。

经过一夜休息,刚刚被工作人员打开了门,沉寂了一夜的书本在投射进来的阳光中舒展开,空气中带着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就是那一刻的味道。

是墨香的味道。

他视线一扫,在等候里面人抄写的时候,将视线投向了马车令牌所挂之处。

荀。

果然不出他所料。

夏安然缓缓得舒了一口气,这辆车里面的人,应当就是荀彧荀文若了,历史上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辞官返乡,荀彧祖籍颍川,若要返乡,过成皋关,至荥阳再一路南下,便是豫州颍川郡了。这一路都是官道,安全系数和便捷程度都比较高,所以正大光明辞官的荀彧的确很可能走这条路。

史载荀彧为人伟美有仪容,亦好熏香,所过之处香气三日不散,看来并非夸大。

就这味道……

他又嗅了几下,然后愉快得眯起了眼睛,好闻!喜欢!

如果以后有机会,咳咳咳,不知道可不可以问荀令君要一下他的制香方子,等以后自己变成了人也能把它做出来。

他脑子里面胡思乱想,就见帘子又被拉起,接着是一双素白的手露了出来,一人自中缓缓走出。

这一刻,夏安然情不自禁得瞪大了眼。

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面若冠玉,眸似点星,气质柔和并不带攻击性,就连扶着仆佣的手下车的姿态都格外优美,但是这种美丽并不是女性的柔美,而是属于男儿郎的,俊雅出尘的美。

那人执纸站定于夏安然面前,衣袖长摆均都一丝不乱,显然就算独坐于厢内,他也是端坐,并不曾放松一毫。

“小公子,”他柔和开口,双手递还了纸张,见夏安然接过便继续道“可否告知,这纸上【说明书】……是何人所书?”

夏安然接过纸原路放好,听到这一问反倒有些吃惊,这说明正是他所写,前些日子他见村人频繁被扰想出来的法子,如今正要去给县令看,如果没有问题便将其抄写贴于城门,也省的往来之人总是来骚扰村民了。

他一礼“正是小子。”

然后他就见这温润君子慢慢笑了开来,“是我着相,小公子年少聪慧,彧佩服。”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荀彧啊啊啊!

夏安然面上不动,内心激动到疯狂蹦跶,真的是荀!文!若!嗷!老师!老师我见到荀文若啦!您最崇拜的荀文若啊!

他赶紧客套两句,然后态度非常好得询问可是还有不解之处。如果,如果不明白的话我可以给你解释哒!

荀彧见小孩眼睛里面崇拜之意都要溢出来了,忍不住苦笑了下。

他并不明白这小儿作甚要崇拜自己,他虽少有才名,亦被举孝廉,得上恩宠,任守宫令,只是没过多久,便生了乱……

他不愿从乱臣董卓,便弃官而去,后路要怎么走,尚且还没有方向,如此仓皇的自己,又有何值得崇拜?

眨眼掩去失落之情,荀彧柔声问了几个方才见了说明尚且不解的问题,然后又问“小公子,这【说明书】是何文体?”

夏安然:……

夏安然:不!令君,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啊!这个牌我接不住啊!

不过好在荀攸还沉浸在夏安然这简明扼要的说明书文体之中,他有些赞赏的说“平铺直叙,简明扼要,如此表达方式,实在令人眼前一亮。”他见夏安然表情有些害羞,立刻笑了“可是小公子自创?”

这个夏安然不能认啊!但是他也怕荀彧要是问他是谁所创,回答不出来!

因为羞耻,他的脸越来越红,显然这个反应让荀彧误会了,他不知道联想到什么,面上笑意柔和,换了个话题“小公子,彧仍有一不解。”

“彧观此处农田,已秋收完毕,虽农户零碎有种些时蔬,但如此种植量,并不需要大张旗鼓制水车行灌溉。”荀彧视线扫过农人们颇为闲适得提水回家或是洗衣的场面,眼帘微垂,笑道“若是种植粟米,此处有黄河水和汜水二河,粟米生长季天亦有降雨,自不需引水龙入内……”

“彧冒昧一猜……此处,是否发现了耐寒粮食?”

夏安然一愣,然后叹服般得也跟着笑了,“公……大智。”他探头看了一眼荀彧所带车队,思索了一下,邀请道“公自洛阳来,想必已经走了两日,现又已是近黄昏,此出成皋城便是野地……不若荀公至府上一坐,歇息一晚再走?”

荀彧欣然应允,他也没有上车,和夏安然两人走在回庄的路上。

现在夏安然平日里头会回吕家住,但是偶尔需要挑灯或者需要待客时候,就去了自家的庄子,自大路走了大约两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夏家。

夏安然想想自家好久整修过,虽然大但是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庄园,又看看一身烟青色袍子,虽是走在山路上也是霞姿月韵的荀彧,没忍住搔了骚脸颊,有些害羞。

荀彧倒是全然不曾在意,他甚至饶有兴致得看着这一副园林情景。

庄子建在山丘之上,夏父夏母当时在建庄子的时候,在两径移栽了竹子,秋风吹来飒飒作响,显得环境颇为雅致。

石阶在过去一年内长满了青苔,但是因为最近访客增多,靠中间的位置的青苔已经被磨去了大片,有几处还能看到别人的脚印,自石阶之中,有些不知何处飞来种子的杂草郁郁翠翠。

山上幽静,荀家的马车上不了山,便停在了下头,只有几个仆人背着箱笼跟着他们走,虽然山坡不高,但是这一小段路让荀彧感觉到一股稍有的宁静,让他紧绷了近一个月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缓缓,缓缓得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感觉沉积在胸腹间的郁气散开了些许。

走了三百来步,便看到了一开垦在山坡平缓处的农庄,一入目便可见开垦着的农田,青青翠翠的。

荀彧见状便是一笑,夏安然不说他也不提,跟着人进入了室内,现在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吕家有个石榴林子,前几天吕夫人才送了几个石榴下来,自家的林子,不考虑售卖,都是石榴快要熟透的时候才摘下来的,放了两日便是为了取石榴成熟时候的清香,放在风口,清风徐来时便会使得屋子内带上果香。

现在这几个果子已经彻底成熟。

石榴是张骞出使西域后带回栽种的植物之一,河南的气候很适合它的成长,而且因为离都城近,市场巨大,所以成皋种植的石榴树并不少,在如今这个瓜果缺少的时代,石榴有着好看的剔透果肉,滋味酸酸甜甜,石榴衣不撕开又能保存很久,寓意还是多子多孙,又吉利又好吃,送礼特别有面子。

这样的石榴,夏安然直接一人拿了一个,足足拿了六个,还是挑最大的拿。

荀彧面对此热情都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眼面前盘中的石榴,又看看跑来跑去张罗的小少年,忍不住嘴角扬起,“小郎君不必如此客气,快坐下歇歇吧。”

夏安然正在为几人倒茶,他今天回来的突然,庄子里面自然是没有人的,虽然刚刚路过时候已经托人给吕家带了话,请吕夫人准备些吃食送过来,但是一时半刻还真没什么能待客的东西。

这种请人回家却发现没东西招待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夏安然的耳朵尖都因为害臊发了红,见他害羞,荀彧便不再多劝,他用一种不含攻击力的温和态度打量着厅堂,然后就见到桌案上一副装裱到一半的字,字体遒劲有力,带着豪迈之气,所书便是“敢为天下先”五字。

他稍稍怔楞,眼睫不可控制得眨动一下,只可惜落名之处被遮挡住了,并不可见是谁所书这几字。

敢为天下先……

他心中激荡,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志向。

荀彧平稳的心绪被扰乱,忽而闻到一股酸甜果香,低头一看,原来是手中的石榴因为熟透,加上他方才不经意的一握便炸裂了开。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