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八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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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向西北部派遣、迁移人民过去这件事情, 从当年签订好租借协议之后便已经开始实行。

但是收效甚微。

人口的流动永远都是从边远地区向中心地区迁移,而西北苦寒不说,还有游牧民族饶边的困扰。即便如今政府有看护西北边的趋势,也有将主要防守力量迁移的迹象, 但对于老百姓来说,一个疏忽便是自己的命。

得要多想不开才会往那儿去,就算是去那里的商人, 数目也都不多, 若非如此, 西域的商品又怎会如此值钱?

所以哪怕官方之前把条件说得天花乱坠, 也没有人愿意去那。尤其是东西京同应天府这类中心城区之人, 更是不愿意离开富庶之地。

在这个人口就等于发展力的时代,没有足量的人口进驻,当地经济便难以发展, 没有大量的知识分子进驻,蛮荒之地永远是蛮荒之地。

这一点夏安然非常清楚。

在东汉的时候,西凉地区之所以在后期成为了东汉的粮库之一, 并且人才储备几乎能够比拼的上东南沿海地带, 其中便离不开贾诩等人的呕心沥血,更离不开无数被贾诩“爱和梦想”哄骗过去之后就扎根在那儿的青年学子。

赵祯短时间之内没有和党项开战的打算。

作为宗主国,只要从属国没有做出反叛的举动,他要顾及旁的属国感受, 自然不可以派兵攻打, 不然极易引起恐慌。

而且事实上而言, 对于边陲之地,历代统治者对那儿的要求就是太太平平不要叛乱就好,在这个政令缓慢、以人治为主的时代,想要管理好一个偌大的国家,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管好中原地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地方的统治,还是交给当地人吧。

既然不打算派兵攻打武力征服,那边只有软性的文化侵略——人口迁移、人口置换是最容易收复一块地区的方法。在宋元时期闹事无数的大理国当年便是被朱元璋用这样的方法彻底拿下,自此再不存在大理的概念。

只是大部分古人都有故土难离之情怀,想要迁移普通的平民很难。中华历史上数次人口大迁移,无一不是洒满泪和血之路。

所以大家便打算先从厢兵下手。

失去了自己家园和亲人的厢兵多为孑然一身,对于他们而言,有个家比什么都重要。

男儿郎独身一人,也更敢于冲闯。

但正如小吏所说,除了庄稼汉子还需要聪明人。

那还有什么说的?

这一套夏安然已经很熟练了,他无数次看着贾诩用同样的套路从他的学校里头挖人啊!

贾诩用的那些词他都完全忘不掉!

宣传大字报贴起来!

有了印刷彩色年画的经历之后。大宋朝的官方印刷制度有了技术方面的革新,大字报被设计成一个个彩色的小人喊口号的模样,被下发到了各地郡县。

对厢兵——

大西部的壮丽风光,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你们见过吗?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你们见过吗?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的壮美你们见过吗?

生活在水米之家的汉子们,这,才是真爷们去的地方。

对书生——

西北部教育资源的匮乏,大西部急需教育人才,同一个西部同一个家,今天我们都是大宋人。

在西部,有对知识嗷嗷待哺的孩童,还有到了五六十岁都渴望知识的老人,他们渴望研读圣人语录。

西部的日子很苦,但是当地人亦是不曾停下过努力的步伐,他们只缺少了一点技巧,一点知识,需要大宋年轻人去帮他们一把。

正如圣人有云:有教无类也。

不紧随圣人的脚步吗?

对官吏——

你,还在为久久得不到升迁而烦恼吗?你还在为读书时候的理想不能实现而苦闷吗?

到西部去,到基层去,到最需要你们的地方去。

这是最宝贵的机会,磨练意志,锻炼自我。在这里,你的每一份努力都能得到收获,你的每一份付出都能得到最真挚的感谢。

支援西部,你,值得拥有。

除了最后一份被驳回重写之外,夏安然写出来的心灵感悟全都化为了大字报贴遍大宋各处。

在大字报的宣传,以及诸多半强制、半哄骗的行为趋势下,大宋国引来了自建国以来第一次人口的逆流动。

对于此次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国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所有的人都是自国家各地而来,由国家下拨款项先将他们接到汴京城,然后由帝王亲自接见,并且为他们饯行,其待遇之高令人难以置信,也正因此,不少官僚亦是让自己的子嗣加入了此次西迁之行。

大批的学子和官僚,加之回归民籍的厢兵们抱团向着西边前进,伴随他们同行的自然还有官方的队伍。

这样一群将近有万人的迁移队伍,若是不由官方的人护送、沿途安排,规划。

其破坏力绝不亚于一支杂牌军招摇过市,此次为了鼓励大量的人口移动,并且也为了避免他们的后顾之忧,就在人群开始挪动之时,朝廷便派出了诸多商队同行,共行的还有医匠、夫子、僧人、道人,总之这一个共同行进的大部队里面什么成分都有。

除了私人商队带了大量的宋地特产外,还有一支特殊的官方商队,他们携带的是稻谷、基础书籍、农械、甚至于还有大量的板状木料。

这些木料最为醒目。同行的宋人们都表示了十分的好奇,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争气的木料,一块块都被削成板状,堆叠在骡子拉动的车上,像小山一般,怪壮观的。

“西地难不成这般缺木头?”一厢兵与同僚窃窃私语“我听闻那儿寸草不生,难不成荒到了连木头都要自己带过去的程度?”

“这,若真是如此,还能种地?”

“应当可以吧,若是不行,官家也不至于拉了这般多人去种田……”

话虽这么说,但是随着大家互相交流信息之后,一种恐慌心情便开始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此时大家已经走了大半路途,被官方各种宣传激发而来的激情已经渐渐消失,尽管沿途亦是有官员为他们反反复复炒冷饭,但是依然压不住有些人看着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心中生出忐忑来。

这一批多以年轻人居多,年轻人心思浮,容易被煽动,也容易被打击。眼看着小年轻们一个个变成腌白菜样,此次接下重任负责将这些年轻人安全送到西边后,还要去永登任经略安抚副使的欧阳修只微微一笑。

他于观察人上多少有些心得,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了什么,预料之中吧。

男人夹了夹胯下马匹,稍稍加快了些步子走到了前头,在和押送货物的官商交谈几句后,众人刻意减缓了一下步伐,最后如他们所料,车队将将卡在了两个站点之中,等到大队伍停下的时候天色尚且亮堂,只是领头的向导却已经说来不及,应当暂且安营。

如此不同寻常的姿态自然引起众多年轻人的注意,而在得知将要在此处扎营的时候,年轻人们都有些不满。

他们尚未出宋国边境线,此时安全自然无虞,但是哪怕是现代,野营都是一件让人不适的事情,更不必论如今。

事实上,自出京畿地区以来至今,这样一群庞大的迁徙队伍至今便不曾露营,为了保证这些人的安全,向导将速度控制得极好。

故而这些人都不曾见到过大宋工匠们的全新发明——板房。

以强竹为骨,压合板为围护,采用更为灵活的螺栓连接,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便为众人搭建出了一个足以遮挡住寒风的木质小房来。

靠数量有限的专业人士自然没办法为所有人建好房屋,幸而材料充沛,制造简单,年轻人动手能力都强,基本上看个两遍便都会了。

当夜,宿在这个简易板房里头的年轻人们叽叽咕咕,他们都不傻,几乎是在看到匠人们拼接出的房子,便立刻知晓这些木料被一路带过去的缘由是为了安置他们,避免这些年轻人到了当地没屋子住。

虽说当地应该做了准备,但是他们之前也得了讯,官家亦是极其感动得说了西迁的队伍比想象中要更大一些,他们人多行得慢,但是再慢亦是有限,事实上这些年轻人其实都做好了抵达当地还要住一段时间帐篷的准备啦!

哪儿就能想到官府竟然给他们配备了原材料,一路千里迢迢运送而去。

这,这真真是……

“官家仁慈……”一学子喃喃,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包袱,展开了其中的笔墨便研墨书写。

见他动笔,房中旁的学子也纷纷恍然。

事实上他们在刚启程后不久,随行的欧阳安抚使便给他们派发了纸笔,表示官家长居京中,对自己领地风光极为好奇,所以委托他们以初来者的角度能书便书,能画便画,届时这些作品可以投稿给他们。

写得特别好的到时候还会呈给官家看哦!以后还有可能印刷成书流芳百世哦!

因而,被大胡萝卜吊着的学子们每逢休息日,或者是见到了和京中情景不同的景色常常聚众写诗写文,还彼此品鉴。

——当然,这都是刚出来时候了,现在大家到了晚上都是四脚朝天呼噜一片的,哪儿来的力气写小作文哟!

若不是今日实在灵感迸发,加之今日休息得早,大家方才有这力气和兴致。

第一人写文的正是落笔成书,胸腹之间早已有腹稿,他写出之后在学子之间彼此传阅了一番,当下引起了一片起哄声,言曰他大有进益。

这群年轻人初出行之日彼此还多少有些看不过眼,但是如今一起吃过苦,大家自然也彼此和睦了许多,故而也能为了彼此的进步而高兴。

写文的年轻人也十分高兴,他又看了几遍自己的文章,只觉完美无瑕,全无可改之处,亦可为字字珠玑,便小心翼翼得叠好,准备明日一早便交给收稿之人。

正当众人创作欲望空前之时,外头忽而起了一小波喧哗,片刻后便有人叫到“来走商啦!”

走商即是小贩,沿途他们也遇到了不少次,这些商人往来于诸多小城市之间,售卖的亦多为此地特产,偶尔也有售卖些杂书小报的,虽因不可避免的因素,其手中报刊早已过时,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极其珍贵的消遣了。

听闻外头有了走商,立刻有几个年轻人蹿了出去,当下还有几个暂时脱不开手的也纷纷大吼让兄弟帮忙带个玩意回来。长途旅行怪寂寞的,这时候便是给他平日里头最看不过眼的话本他们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咧。

片刻后这些年轻人回来了,个个都兴致勃勃,第一个人手上拿着好一叠小报,刚进来便呼和“诸君,《沧海凌云传》开新连载啦!我将那走商手上的全数买回来了,得有个十多来回呢!”

当下,房内气氛瞬间热络了起来,由看得快的先看,大家凑在一块快速传阅,看的津津有味。

便见——

主角接任了盟主之位后便发现,局面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最糟糕的一点便是武林人士和朝堂有了牵扯,之前的老盟主之所以能干出这么多糊涂事也未尝不是受人指引。

“原来老盟主是被人利用了。”看完了手头连载几张的学子们唏嘘不已“果然,我之前便想,其手段过于残忍,且付出过大,有些奇异,原以为是作者不严谨……现在想来是其为后做伏笔呀。”

“是啊,若是朝堂之中有人利用,倒也能解释了!只为升官,竟能做出此等惨事!简直毫无人性!”

“沧海查到他们还派人拐卖幼女、幼童,以此为祭,真真丧尽天良。”

“唔……”一书生模样的军汉却并未加入他们的讨论圈,反倒是攒眉思索,他的同行之人疑惑看来“怎的了?”

那书生犹豫半响后,道“吾乃襄州宜城人……”

“哎,我知晓,你是因长渠水泛滥入了军,”边上一军汉点了点头“怎的?”

“我们那次逃荒的时候,便去了襄阳城……同行的亦是有不少孩童,你也知道,襄州还是挺富庶的……一般也不容易有大灾,那年实是不顺。”

他的手被汉子压了压,“没事,都过去。”

“不,我不是说这个。”这书生捏住了他的手,认真说道“若我不曾记错,当时入襄阳城的稚龄儿童,确有不少为人拐卖。”

“襄阳地处要塞,车马往来极多,恶人亦是不少。”他面色惨白,眸中有几分惊慌“现如今想来,当时入城时候尚且有告示让大家看好家中孩童……故而一同入城的流民都很是注意,加上孩童经过了逃荒,狼狈不已,怎的就如此容易被人看见相貌,会不会是……”

“他们,也被抓去…………祭祀了……”

他这话说的声音小,但这屋子小,开口的时候正好是边上同僚话语落下的时候,故而声音便显得特别大。因此话刚说完便感觉同僚们投过来的目光,个个都惊骇不已。

“不,不可能吧。”有一人干咳一声,干涩道“这本就是话本瞎写的,哪儿就有人这般丧心病狂,且襄阳为襄阳王所驻,襄阳王更是以仁善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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