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狐妖沉吟不答。道士怒,击案骂道:“尔敢违抗我命令?若再迟延,莫怪我道法无情。”
狐妖闻言惶恐,面露惧色,不敢违拗,道士催它快走,语未落,只见婢女重新倒地,良久方才苏醒。未几,屋檐边闪现四五条白狐,滚动如球,一个跟着一个,转眼间去得无影无踪。
从此后,董府再没怪事发生。
第三十一回 四十千
新城王大司马,府中有一管家,家产富有。这一天忽做一梦,梦见一人跑进卧室,跟自己说“欠我四万文铜钱,快还来。”
管家问“我什么时候欠你钱?”
那人不答,转身去了。俄尔梦醒,恰好妻子产下一名男婴,管家心知肚明:要债的化身我儿,前来讨账了。哎,前世冤孽。
于是备好四万枚铜钱,单独放一房间,孩子饮食穿衣,上学医病,全从里面开支。
过得三四年,房中铜钱只剩七百枚,适逢乳母抱小孩经过,管家叫住孩子,说道:“四万枚铜钱将尽,你可以走了。”孩子闻言,脸色大变,眼睛一瞪,不再动弹,摸一摸鼻子,气息全无,已然死去。
管家叹了口气,将剩下七百枚铜钱购买棺材,办理丧事,替小孩入土为安。
欠债不还者可引以为戒。
以前有一男子,老而无后,向高僧请教原因,高僧道:“你不欠别人债,别人也不欠你债,怎么会有儿子?”所以说:生好孩子是来报恩,生坏孩子是来要债。因此生子勿喜,子死勿悲。
第三十二回 灵官
朝天观某道士,性喜吐纳之术,有老翁居住道观之中,兴趣相同,两人结为好友。居数年,每至香火大会,祭祀神灵,老翁都会提前十天离去,直等祭祀完毕方才回来。
道士疑惑不解,询问缘由,老翁道:“我二人情同莫逆,实话告诉你吧,我非人类,乃狐妖也。每逢祭祀大会,天上灵官都会下界清除秽-物,我无地容身,只得先行遁去。”
这一年祭祀前夕,老翁照例消失,久不复返,道士暗暗担心,过了好几个月,老翁始才归来。道士忙问原因,老翁道:“老朋友,我差点见不着你了。前阵子祭祀大会,我因想偷一次懒,便没有事先逃离。只躲在阴沟中避祸,谁曾想被灵官察觉,扬言要用鞭子抽打老夫,我一时害怕,撒腿就跑,灵官一路追赶,追到黄河边沿,兀自不肯罢休。老夫急了,见路旁有一粪坑,一下子跳了进去。灵官嫌弃粪水脏臭,这才不情愿离去。我等灵官走远,方敢从粪坑爬出,全身都是屎尿,不能再游历人间,于是跳入黄河中洗涤污垢,之后又在洞穴中躲藏了百来天。今天我返回庙观,是特地跟你辞行的。临别时有一言相赠:大劫将至,此地非安身立命之所,老友宜速速归隐。”语毕,自顾去了。
道士听从狐妖嘱咐,从此隐居避世。不久后清兵入关,明朝灭亡,即甲申之变也。
第三十三回 鹰虎神
济南城东岳庙,在南郭。大门左右,各有一尊神像,高丈余,俗名“鹰虎神”,狰狞可怖。庙中有道士姓任,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每日鸡鸣早起,必焚香念经。时有小偷藏匿走廊间,侯道士做早课离开,潜入屋中,搜刮财物。但道士贫寒,翻箱倒柜,只得三百枚铜钱,老实不客气收入怀中,关门扬长而去。
小偷将登千佛山,方至山脚,见一魁梧巨丈夫,左臂停一苍鹰,下山而来,两人相遇,偷偷打量,其人青铜色面皮,与庙门前神像依稀相似。小偷恐惧,跪地颤栗,鹰虎神笑道:“偷盗铜钱,欲往何处?”小偷心虚不敢回答,只是不停叩头。
鹰虎神一把将小偷拎起,抓回庙中,命其将铜钱悉数倒出,跪地等候道士处罚。过不大会,道士早课完毕,见小偷跪于卧室,惊骇错愕,小偷将盗窃始末一一自述。道士恍然,取回铜钱,放脱小偷,令其自回。
第三十四回 蛇癖
某仆人姓吕名奉宁,好生食蛇肉。每得小蛇,囫囵吞咽如吃大葱;若遇大蛇,则以砍刀寸寸切成碎块,以手捧之,慢慢品尝。咀嚼时铮铮有声,血水沾唇。
吕奉宁嗅觉特别灵敏,有一次隔墙闻到蛇香,急奔墙外,果然抓住一条尺来长的大蛇,其时身边忘记携带佩刀,馋涎欲滴,于是一口咬断蛇头,从头至尾,一口一口生吞落肚。蛇头吃完,蛇尾尚在嘴边来回晃动。
第三十五回 叶生
淮阳叶生,名字不详。文章词赋,冠绝当时,可惜时运不济,屡次参加科举,屡次不中。其时关东丁乘鹤奉命来淮阳县上任,偶见叶生文章,以为非同寻常,大喜之下,召叶生前往府中一叙,一番交谈,心中大悦。当即挽留叶生住下,命他努力读书,暗中出钱资助叶生一家妻小。
不久正值科考,丁乘鹤在学使面前极力保荐叶生,有了这层关系,加上叶生确有真才实学,院试结束,轻松夺得第一。
丁乘鹤对叶生期望很高,不久乡试考完,要来叶生文稿细读,击节称叹,大声叫好。不料造化弄人,放榜那天却是铩羽而归。
叶生怅然不快,自觉愧对知己,形销骨立,呆若木偶。丁乘鹤听闻,好言劝慰,叶生不免感激涕零。两人约定:待丁乘鹤三年任满,便带着叶生北上京都。
叶生自然感动,辞别归家,闭门不出,只一门心思用功读书,孰料积劳成疾,反得一场大病,求医用药,吃了几百贴药方子,半点不见起色。
尔后丁乘鹤因为直言得罪上司,被罢免官职,解任离去,临别时送了一封书信给叶生,大致意思是说:“愚兄不日即将东归,之所以迟迟不肯动身,全为等待足下。若贤弟朝至,则愚兄夕发矣。”
叶生收到书信,喜极而泣,派人回信“感谢大哥一番厚意,只可惜我疾病缠身,请大哥先走。”丁乘鹤不肯独离,只耐心等候。
过了数日,叶生忽然登门造访,丁乘鹤大喜,迎接入府。叶生道:“因为我生病在床,害得大哥久留不归,实在过意不去。如今我病好了,咱们一起出发吧。”于是整理行囊,返回故里。
在老家的日子,丁乘鹤命儿子拜叶生为师,日夜请教学问。丁公子名再昌,年方十六,天资聪颖,读书认字,两三遍即过目不忘,一年后便能落笔成文,加上父亲在县衙打点,很快就进入县学,做了秀才。
叶生怀才不遇,转而将全副心思放在丁公子身上,倾尽平生所学,悉心传授知识。又将以前参加科举时所拟诸文,一一抄录,命公子用心记忆。结果乡试头场所出七道试题,全在叶生预料之中,丁公子轻而易举,取得第二名。
这一日,丁乘鹤对叶生道:“先生只略加调教,便使犬子成名。自己反而郁郁不得志,以后打算怎么办?”
叶生道:“屡试不中,天命也。我虽半生沦落,但能借令郎文章扬眉吐气,使天下人知我并非无用书生,余愿足矣。且有幸结交大哥这位知己,夫复何求?难道非要穿上官袍,谋取功名,才算功成名就?”
丁乘鹤道:“但贤弟寒窗数十载苦读,岂能功归一篑?一年一度之岁考不久即将来临,贤弟宜当速速归家,莫耽误了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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