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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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河间县人,父亲夏东陵,为人奢侈,每次吃包子,都将边角扔掉,狼藉满地,加上身材肥胖,百姓们暗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丢角太尉。”

夏东陵晚年之时,家道衰落,食不果腹,骨瘦如柴,临终前跟儿子说:“我这一生暴殄天物,得罪上苍,眼下冻饿致死,全是因果报应。我死之后,你当勤俭节约,多多行善,替我赎罪。”

夏商遵照父亲教诲,诚实做人,夫妻两种了几块地,自给自足。某富商见他一贫如洗,借了几两银子给他做买卖,结果血本无归。夏商无力还债,于是将田地宅院卖掉,凑齐银两,还给富商。

富商不受,又将田地赎回,原封不动交到夏商手中,再次借钱给他经商,夏商推辞道:“上次本钱尚且不能偿还,这次若再亏本,该怎么办?俗话说,欠人钱财,来世要做牛做马偿还,我可不想做畜生。”

富商叹气道:“好吧,你不想经商,我也不勉强。”自此后,夏商本本分分在家务农,生活潦倒,想起自己一事无成,不免自伤自怜,常常感慨“人生在世,不可能一辈子落魄,为什么我迟迟不见转运?”

恰好外地来了一名术士,善于占卜,测人命运,无有不中。夏商前去问卦,术士是一位老太婆,收下一百文酬金,尽数放在竹筒中,轻轻摇晃。尔后将铜钱倒出,一枚枚排在桌面。

一连排了五十八枚铜钱,枚枚都是字面朝上,夏商满脸疑惑,不明究竟。术士说道:“在下算命,有一个规矩,正面字迹朝上,则表示问卦者命运不佳,若是反面图像朝上,则开始转运。从卦象上看来,先生五十八岁之前,都不会发达。不过五十八岁那年,会发一笔大财。”

夏商问道:“我现在才二十八岁,岂不是还要过三十年清贫生活?为什么会这样?”术士道:“凡事皆有因果。俗话说的好:先人行善,后人享福;先人作恶,后人受祸。看来先生祖上品行不佳,所以才报应在你身上。不过先生也不用担心,你这一生,从无劣迹,后世子孙,自然会福泽绵绵。而且卦象上说了,先生转运前五年,境况会稍稍改善。”

夏商闻言,半信半疑,当下回到家中。从此后安贫乐道,不敢妄求,到了五十三岁那年,天下大旱,禾苗干枯,近秋之时,方才下雨。夏商家中只剩下几担谷子,眼见邻居们纷纷种麦种豆,惟有自己无物可种,于是挑选一批谷子,种在田中。

不久后,天气再次干旱,麦豆全部枯死,只有谷苗耐旱,侥幸存活。继而天降大雨,谷苗长势喜人,到了收获之时,产量大增,比往年整整多了一倍。第二年饥荒蔓延,夏商家中谷米充足,并未挨饿,因此对术士十分信服。

转眼过去数年,夏商已经五十七岁,这一天在家修墙,忽然从地底挖出一个铁锅,揭开锅盖,里面烟雾缭绕,良久方散。凝神一瞧,锅内白光耀眼,全是雪花纹银。用秤一称,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五两。夏商喜不自禁,转念一想“术士说我五十八岁那年才会发财,看来她算的不太准。”

恰好邻居之妻前来登门,暗中瞧见银两,将此事告诉丈夫。丈夫心生嫉妒,又将此事告诉县令。县令为人贪婪,当下将夏商拘捕,向他索要银两,妻子只想给一半,夏商道:“是你的抢不走,不是你的留不住,反而会惹祸。”于是将银两全部上交。县令收下银两,心中却怀疑夏商藏私,找来铁锅称量,满满一锅,不多不少,这才满意,笑嘻嘻将夏商释放,送回家中。不久后,县令调往南昌上任。

第二年,夏商有事前往南昌,到达后,县令已经死去,妻子无意守寡,将府中杂物一一典卖,凑钱返乡。其中有几篓桐油,价格便宜,被夏商买走。回到家中,油篓渗漏,夏商将桐油倒出,只见篓底有两锭白银,试探一遍,每一个油篓内或多或少,都有银子,加起来正好是一千三百二十五两。

自此后,夏商一夜暴富,扶贫济困,乐善好施,祖孙后代,兴旺富贵。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采薇翁

明朝灭亡之际,干戈四起。于陵刘芝生,聚众数万,准备南渡。忽然间一名肥胖男子前来拜见,敞衣露腹,神态脱俗。刘芝生与之言语,心中大悦,问其姓名,自称“采薇翁”。刘芝生请他长住军中,赠以兵刃。

采薇翁道:“我自己有兵器,不用客气。”刘芝生问道:“兵器在哪?”采薇翁卷起外套,露出肚皮,只见他肚脐巨大,有如鸡蛋。微一鼓气,肚脐中冒出一个剑柄,轻轻一拉,白刃如霜,却是一把锋利宝剑。刘芝生大惊,问道:“还有其他兵器吗?”

采薇翁拍了拍肚皮,说道:“此乃藏兵库,什么兵器没有?”刘芝生道:“既如此,你取一只弓箭出来。”采薇翁点点头,吸一口气,肚脐内露出一张宝雕弓,略一闭气,又飞出一支箭矢,只听得叮叮声响,肚脐内箭矢齐飞,纷纷坠地,层出不穷。俄顷,采薇翁提起宝剑弓矢,重新插回肚脐。

刘芝生大为惊奇,从此后与采薇翁同吃同住,推崇备至。当时军营中号令虽严,但士兵们都是一帮乌合之众,时不时外出抢掠,骚扰贫民。采薇翁道:“兵贵纪律,将军统领数万之众,若不能震慑人心,败亡之日,为期不远。”

刘芝生道:“先生说得有理,整顿军纪一事,便交给你全权处理。”采薇翁一口答允,前往军营视察,但凡骚扰百姓者,一律处斩。军中悍将恶兵,更是首当其中,一个个人头落地,不得好死。

这一下激起众怒,大将们联名上书,说道:“采薇翁,妖道也。自古名将,均以智谋带兵,没听说过用妖术立威的。剑侠、神仙之流,最终难逃灭亡。眼下许多无辜将士被杀,群情激奋,将军若继续与妖道相处,性命堪忧,不如早早杀之。”

刘芝生默默不语,半晌道:“此事你们自己决定,我不想插手。”大将们告辞离去,率领兵马,前往采薇翁住处。只见他卧床熟睡,鼾声如雷。众人大喜,团团包围营帐,两名士兵提刀上前,砍断采薇翁头颅,收刀之时,头颅与身体重新复合,半点没受伤害。众人大惊,又剖开采薇翁肚皮,腹部撕裂,并无鲜血流出,肚内长矛如草,兵刃如山,多不胜数。一名士兵壮着胆子靠近,用长枪拨弄矛尖,忽然间铁弩齐发,箭矢乱射,数人猝不及防,当场毙命。凝神一瞧,采薇翁早已不知所踪。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诗谳

青州居民范小山,卖笔为生,常年在外。这一年四月,妻子贺氏在家独居,夜晚被盗贼所杀。是夜细雨连绵,衙役前来办案,在泥土中找到一把折扇,上面写了一首诗,落款是:王晟赠好友吴蜚卿。

吴蜚卿乃世家之子,品行轻佻,与范小山是同乡。案发之后,县令将他拘捕,逼问案情,吴蜚卿连叫冤枉,县令不理,命令用刑,吴蜚卿不堪折磨,屈打成招,被判死刑。

吴蜚卿自知命不久矣,于是散尽家财,广做善事。买了许多棉裤棉袄,送给县城乞丐,请他们口念佛经,替自己祈福。但最终仍是无事于补,无法挽回命运。眼看着秋后问斩之日越来越近,吴蜚卿不愿当无头之鬼,偷偷买通看守,准备喝毒酒自尽。这一晚入睡,梦中见到一名神仙,跟自己说:“先不要死,你的救星马上就到。”

吴蜚卿问道:“救星是谁?”神人道:“里边吉。”语毕,消失不见。吴蜚卿皱眉寻思,自语道“里边吉,不就是个周字么?想来我那位救星姓周。”

不久后,周元亮先生调来青州上任,翻阅囚犯卷宗,看到吴蜚卿时,心中生疑,当下提审原告,问道:“吴某杀人,有何证据?”范小山道:“有扇子为证。”周元亮打开扇子看了一遍,问道:“王晟又是谁?”范小山摇头道:“不知。”

周元亮心想“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四月天气,又是下雨之夜,天气寒冷,谁会这么缺心眼,在身上带一把扇子?”当下命众衙役解除吴某枷锁,将他转移至普通牢房。

范小山不服,据理力争,周元亮笑道:“你是想胡乱杀一人结案?还是想找出真凶?”范小山道:“自然是找出真凶,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元亮道:“扇子上这首题诗,我曾在某客栈墙壁上见过。只需将店老板找来一问,便知此诗是谁所写。”不久后,店老板来到县衙,回答说:“去年科考,有两名秀才来自日照,都住在小店之中,其中一人姓李,墙壁上诗词,便是此人杰作。”

周元亮点点头,当下命官差前往日照,将李秀才抓捕归案,怒道:“为什么杀人?”秀才满脸错愕,说道:“绝无此事。”周元亮将扇子扔在地面,问道:“扇面上题诗,是你所写吗?”秀才道:“这首诗词确是小生所作,但从没在扇子上抄录过。再说了,这也不是我笔迹。”

周元亮沉吟道:“折扇主人既然知道这首诗词,想必与你认识。依你之见,谁嫌疑最大?”秀才道:“从字迹上看,似乎是沂州王佐所写。”周元亮道:“很好。来人啊,速速前往沂州,擒拿王佐。”

未几,王佐带到,回答说:“诗词确实是我所写,但我也是替人代笔,请我写诗之人,名叫张成,是一名铁匠,王晟是他表兄。”周元亮笑道:“不用说,凶手肯定就是王成。”当下将王佐释放,一面派人捉拿王成,一番审讯,供认不讳。

当初,王成因为表兄缘故,结识吴蜚卿。后来有一次,王成前往青州,无意间瞧见范小山妻子贺氏,贪恋她美色,于是扮成吴蜚卿模样,前去挑逗,随身携带折扇,上面故意留下吴某姓名。半夜之时,王成翻.墙入屋,强逼贺氏就范,贺氏一人独居,为了防身,枕头下藏有剪刀。察觉王成不怀好意,当即提刀自卫,大声呼救。王成心慌意乱之下,一把夺过剪刀,将贺氏杀死,尔后将折扇扔在墙外泥土之中,逃之夭夭。

周元亮审明案情,当下将王成判处死刑,收押入监,至于吴蜚卿,纯系冤枉,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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