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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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一片安静, 即便是近前侍奉的宫人也只在内殿之中候着, 寝殿里没有半个宫人, 只依稀能听到窈妃的啜泣。

啜泣声中依稀可闻皇帝的轻语,只是合着啜泣听不清楚。直至窈妃的声音慢慢低了, 皇帝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隐约可辨心情尚可。

殿门外候命的宫人下意识地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地皆是松气。

殿中, 皇帝坐在床边, 也是松了口气。

夏云姒哭了一路,回了紫宸殿来犹为停住。他将她放在床上,好言好语地哄了半晌,她可算是不哭了。

他又拿起帕子给她抹了抹眼泪,笑说:“别哭了,跟朕说说, 究竟怎么回事。”

她美眸还泛着红,满含探究地望着他,十分恳切:“皇上是不是还在生臣妾的气?”

“朕没有。”贺玄时摇摇头, “便是那日, 朕也并未多说什么。你脾气倒更大些, 一句也不肯说便走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夏云姒低头自顾自地低头拭泪:“皇上那日连臣妾的名字都不喊了,还说没说什么……皇上只知怪臣妾,哪知道臣妾心里有多苦。”

她这般一说, 他也想起了那日不快之下叫她“窈妃”的事, 看着她的泪痕, 口吻更柔了些:“那是朕不好。说说吧,怎么回事。”

问到这个份儿上,就可以说了。

夏云姒哽咽地望着他:“皇上只看到臣妾让宁沂涉险,却不肯想想臣妾只是无奈,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么?”

她说着一顿,咬一咬唇:“五皇子没的神不知鬼不觉,臣妾后来虽听宫人议论说是仪婕妤……却也只是传言而已,做不得数。更没有证据,没法与皇上说。可臣妾心里有多怕?日日都担心孩子一不留神就与五皇子一般没了,宫正司却只说是意外,不仅孩子的命回不来,更连一句公道都讨不得。”

有顿一顿声,她定定地望着他:“皇上想一想……对孩子而言,是臣妾设局引她出来,十拿九稳地将她治住了更为凶险;还是臣妾按兵不动只日日提防,盼着身边的人永无疏漏,让她得不了手更为凶险?”

皇帝轻声吁气。

她这样说,自是后者更为凶险——素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又是她与孩子们在明、仪婕妤在暗,哪里能指望他们万事周全呢?

可想了想,他还是道:“但你总该告诉朕一声,朕是信你的。饶是没有证据,朕也自会护着你们。”

夏云姒黛眉浅锁,眼泪又流下来:“臣妾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宫中之事千丝万缕,哪里理得明白?若真理得明白,五皇子的案子便也不会那般草草了结了。臣妾怕……臣妾怕万一皇上不管,臣妾又因此打草惊蛇了,会更进退两难。”

她这话说得真诚,一字一顿却在心底带出嘲弄。

他怎么有脸说他会护着她。

这些年,宫中枉死的何止一个五皇子,可真正查明白的案子又有几桩?

诚然,他是敏锐的,她信他只要愿意多费三分心神,许多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可正因如此,凡此种种才更令人心寒。

而她那句“宫中之事千丝万缕,哪里理得明白?”显然正合他的心意。既可为她自己解释,又无意中为他做了开脱。

便见他默然半晌,复又一喟,手撩过她的鬓发,口吻愈显温柔:“朕不该怪你。”

夏云姒抽泣着垂眸,见他伸臂揽来,便乖顺地倚进他怀里,复又低语呢喃:“臣妾至今还未五皇子的事难过着,如何会随意拿自己的孩子算计……臣妾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知道,朕知道。”他温柔地轻轻拍她,为她顺着气,语中的安抚与愧疚都可见一斑。

之前的冷落,自然也都至此终了了。

这日夏云姒便没再离开紫宸殿,从早到晚,都与皇帝一同待着。

晚上皇帝又自然而然地翻了她的牌子,两个人近一个月不曾亲近过,小别胜新婚,自是甜美无限的。

翌日晨起时,夏云姒深感神清气爽。

啧啧,这近一个月来,她还真有点想他——他这方面的本事是当真很好。饶是昨晚没用叶贵姬送来的酒助兴,感觉也很是不错。

起身后悠哉哉地盥洗梳妆,她在他下朝回来前径自回了延芳殿,无所事事地歪在贵妃榻上又懒了大半日。

含玉、周妙、赵月瑶与庄妃都先后来贺了她,临近晌午时和昭容也来了,看着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就笑:“恭喜姐姐复宠,日后可是顾不上与我一起推拿了。”

“谁说?”夏云姒美眸淡扫她,悠悠翻了个身,口吻中慵懒无限,“那是当真舒服,日后我也要常做,指不准连寿数都能长些呢。”

谈笑间莺时进了屋来,屈膝福了福,道紫宸殿中刚传出了旨意,降了唐兰芝的位份。

夏云姒闲闲地轻抬眼皮:“降了多少?”

莺时回说:“已是从八品御女了。”

夏云姒笑一声,心里暗说可够狠的。

从八品再往下,就是半主半仆的采女与侍巾了,即便是落罪的嫔妃轻易也不会降到这两个位子上,所以御女便是最低的了。

到底是失宠已久的妃嫔,就是在宫人眼中都不值得什么,在皇帝眼里只会更一文不值。

那自不如拿来讨好她。

如此过了晌午,和昭容与她一道用过膳后便也告了退,夏云姒好生睡了个午觉,醒来又听得禀话,说尚服局的人已经在外候了半晌。

呵。

她心底一声轻笑,搭着莺时的手,步态懒懒地亲自出去瞧了瞧。为首的还是三四日前来的那女官,看起来也是如出一辙的低眉顺眼,但眼底的意味要比那日更恭顺许多。

女官赔着笑道:“前几日事忙,实在没顾上把娘娘的衣裳做齐。这几日紧赶慢赶,到底是都赶出来了,这便来给娘娘补上。”

夏云姒轻掩薄唇,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这女官可见是个老油条了,很会将话说得周全。前后都搭得上,让人挑不出错来。

夏云姒也不多说什么,饶有兴味地多看了她一会儿,才款款道:“女官是个聪明人,宫中沉浮想来女官也见得多了。此番的事过去,想来女官更会掂量好分寸,日后不会再在本宫这里出这样的岔子了。”

话不宜说得太明,能让对方心领神会便可。

他们先前人人想的都是她做出了那样恶毒的事,断断已无复宠的可能。如今她便要他们重做掂量,想想她既在那样的事后都还能复宠,日后可还有什么能绊得倒她?

女官毕恭毕敬地颔首:“娘娘教诲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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