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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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此人的询问,秦威却冷静的回答说:“我们是他远房的亲戚。”

“呵呵,这也奇了,为何我却没听过林团练有如此多的亲戚?”原来说话这人正是王团练,也正是他前些日子告诉山寨那送信人林团练的情况的。今日恰巧独来酒店饮酒,又碰上了前来打听消息的灵儿和秦威。

秦威反应也快,当下过去一抱拳,行了个礼,道:“阁下莫不就是王团练?”

王团练一愣,但随即一笑,道:“二位请坐。”

秦威和灵儿坐定后,王团练对二人道:“前几日也有来打听林团练的,二位可是知道?”

“团练大人,我们知道。那正是家兄的仆人,只因路途遥远,想先派个人来送信,报个平安,想不到林团练一家竟搬离了江宁府。”

“是啊,当时不知是何变故,林夫人一下大病不起,林团练生性耿直,又得罪了权贵,家中终日受扰不说,几个与其交好的朋友也受了连累。我因公干在外,虽没受到牵连,但回来后也被寻由罚了俸禄。哎!索性离了此地倒也是好事!但自那之后,却是再也没见过。林团练或许是怕连累我们,因此竟连书信也不来一封!对了,那仆从走后,我想起林团练之前曾和我提过汴梁处有他的一个至交好友,至于是谁,我却没问。你们去找找看吧,或许去了京城也说不定,毕竟天子脚下,总没人敢太放肆吧!”这一席话可燃起了灵儿的希望,秦威也再三感谢王团练的指点。

王团练又看看小漫修,叹了口气,道:“算来雨清也有四岁大了,当时走时林夫人又怀了身孕,那一场大病和路上的颠簸,却不知是否母子平安,甚是担心那。二位若在京城能寻得林团练,还望转达一声问候!”

“一定一定,多谢团练大人!”

“哎,真是造化弄人那!想不到好好的一家竟被逼到如此地步。”

灵儿听着这话,要不是强忍着,眼泪差点没掉下来!算来林夫人大病的日子应该就是得知金华苏家遭遇惨变的前后,林夫人该是多么的伤痛欲绝啊,瞬间失去了世上唯一的妹妹妹夫,还有小侄子,家里又因得罪了权贵而不得安宁。哎,好一句‘造化弄人’!”

辞谢了王团练,二人便回到了住处。次日一早,便骑马赶路,过了应天府,到了东京开封府。着实是天子脚下,一片繁华。秦威和灵儿在林立的酒楼中随便挑选了一家住了下来,虽说向往已久的东京城已到,二人却对如何着手打听需要找寻人的下落一筹莫展。

秦威做的第一件事倒是先写了封信找人带给丹阳的兄弟们,告知已平安到达开封,勿念。

下一件事便是托人在马行街典了一套独门独院的两层小屋,因为此处住宅商店混杂,很容易隐藏身份。秦威和灵儿心里都清楚,他们要找的人做的事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寻的到做的成的,住酒店远非长远之计,索性典下房屋,过上了平常百姓的生活。

秦威知道胡雍乃京城人氏,原也在京城任职,他既寻不到自己,料定自己最后必到京城,因此少不了布置眼线。为了防范未然,秦威还是给自己找了个身份,扮起了杂货郎,整日穿梭于市井之中,不仅来去自由,而且每日见的人多,也好打探消息。

这几年,秦威虽然在外逃亡,但对朝廷和西夏的战事却十分上心。知定川之战宋军虽损失惨重,却也让西夏直捣关中的美梦破灭时是既高兴又叹息。而当知道仁宗皇帝表示愿意接受议和,庞太师代表谈判时又十分忧心。

秦威到达京城的这年正是仁宗庆历四年,通过告示得知,朝廷与西夏达成了协议:西夏称臣,宋朝纳币。这个结果颇让秦威,应该说许多宋朝人哭笑不得。西夏要求议和,西夏称臣,为何要宋朝纳币,还美其名曰赏赐!但毕竟不打仗了,和平了,这终究是好的。

秦威想起了马海庆给胡雍信中的话,“只要大人能将此玉坠儿混入朝廷赐品中,他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可当时是说朝廷有人欲与西夏议和,现在是西夏主动求的和。西夏在定川一战中可谓损失殆尽,应该无力回天,可是西夏的野心真的已经止步了吗?如果真的和平了,那这封信和兵马分布图岂非就成了烫手的山芋?结果无非就是毁了信和图,再严重些寻些别的理由杀了胡雍、马海庆息事宁人,而如果这些都不做的话,朝廷唯独会做的事情就是杀了自己,让这件事永远的成为秘密。在政治家眼中,没有比和平更重要的了吧。

想到此,秦威不禁一个冷战。想不到自己流亡多年,而当年的华云更是因此而送了性命,换回的竟是可能毫无意义的结果。

人生真是变幻无常,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情。也许今天的不幸立刻就会转变为明天的幸,也许有人奋斗了一辈子却发现自己图的就是一场空。而幸与不幸也只是人赋予它的意义吧,没有幸又何来的不幸?没有不幸的衬托人又怎会更加珍惜幸?人生像没有谜底的迷一样,让人猜不透,想不明,觉得自己猜透想明人生的要么是真正的智者,要么就是彻底的糊涂了。这可能就是人始终会感到恐惧的原因吧,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其实人有时真的很笨,结局都是死,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哪来的害怕结局不好一说啊!

然而既然已经被动的来到世上,被动的活了下来,最后也终要被动的死去,总要在自己有意识有能力支配时主动的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吧。就像商人会用大量的金钱去证明自己的成功,政治家会用不断攀升的地位去证明自己的权势一样,总得做些什么吧。

可是秦威现在确实有些迷茫了,原来他把抵御西夏人的外侵,保卫大宋国土作为他人生的目标,却因为一封信,一个玉坠,一个女人而全都改变了。这几年,他把直达天听当做目标,却因为朝廷与西夏的议和而破灭了。好在还有可以做的事,可以照顾灵儿和漫修,可以帮他们寻找亲人。可是,东京人口之多,居住之杂,要打听一个曾经的团练谈何容易,何况今日还不知林团练一家是否就居住在东京城内。可是总得试试,试试就有希望,不试就永远没希望。这几乎成了秦威成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就这样安慰着灵儿。

秦威把终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金簪放到了灵儿的梳妆盒中,自此专心的过起了平民百姓的生活,一有机会就打听林团练一家的消息。

第四十一章 术士算命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转眼过了五年。秦威仍旧每日卖些杂货,打听消息,但林团练一家仍是音讯全无。灵儿则是每日刺绣,打扫房屋,照顾秦威和漫修的起居,催促漫修读书,因为她知道老爷生前是最爱读书的。而此时的漫修已然七岁,上得学堂,聪明得紧,却也顽皮得很。

在家中,灵儿早已供上了老爷和夫人的牌位,每逢忌日、逢年过节,都要和漫修拜祭一番。漫修几次问所供之人是谁,灵儿都是欲言又止,只说是最重要和最需要尊重的两个人。而每次看娘亲回答时都是眼带泪花,乖巧的漫修便不再询问了,每次只是按照娘亲的吩咐该磕头磕头,该祭拜祭拜。他哪里知道,每年祭拜的这两个牌位,正是他满腹冤屈离世的亲生父母。

灵儿知道自己不该瞒着漫修,毕竟他是少爷,她是丫头。可现在的漫修究竟还只是个小孩子,总觉得现在告诉他为之过早了些,一个小孩子如何能承受得了如此血海深仇,对他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影响。倒不如这样,让他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健康的成长起来,待他长大成人,有朝一日大考高中时再将实情相告,让他为老爷夫人的冤案翻案,岂不是更好?

可事情往往不如人愿。漫修并不像苏老爷,一生都醉心于诗词的研究,生活中的乐趣更是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漫修十分活泼好动,对什么都好奇心极重,再加上他不肯服输的精神,凡是遇到他不明白的,一定会追根究底,直到弄懂为止。又十分喜欢小动物,常跟随父亲到后山,对于蛇啊,松鼠啊,那是司空见惯,野猪,山鸡,野兔也常常成为他们的战利品,在父亲的影响下,漫修越来越像个小男子汉,敢自己走夜路,敢自己擒毒蛇。与此不同的是,他的手也十分的巧,连有的女孩子都不擅长的女红,他居然做的非常好。当然,这也是灵儿偶尔一次发现的,她一直把漫修当小少爷那样伺候着,从不会让他做任何事情。但秦威则不同,秦威认为这样会惯坏他,必须得锻炼他所有的能力,于是只要觉得漫修力所能及,且该做的,秦威一定会吩咐漫修去做。有一次衣服破了秦威也让漫修学着去补,而漫修在看了母亲补过一次衣服后,居然一学就会,而且补得非常之好,差点让秦威误会漫修是求母亲帮忙缝补的,最后证实之下才知漫修的手艺确实出乎常人。

在漫修满六岁时,秦威曾又带他去骑过一次马,看着父亲的英姿,享受着坐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更使小漫修完全迷上了骑马。这与灵儿只希望他安安稳稳的做个文人的想法更是背道而驰。可比起书本来,漫修还是更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马上纵横的感觉。

自那之后,漫修便常缠着父亲教他骑马,秦威开始担心他年纪小,骑马会出危险,便先只教他骑马的要领,每次还都在他身后保护,由此,漫修虽然耳濡目染,且早已熟记骑马的要领,自己却从未真正独立的驾驭过马。后来,秦威给他选了一匹乖巧的小马,可把漫修兴奋坏了,因此只要放学回来,竟不直接回家,而是去市井找父亲,缠他带自己去骑马。秦威在市井买卖多年,跟周围人也熟悉的很,租马的人见他又要带儿子去骑马便很痛快的把马租与了他,租金也不是次次收,当然秦威之前已经给过他一锭大银了。而每次灵儿见二人一起说笑回来,鞋上还沾有草泥,便要责罚漫修,漫修知道母亲不会动真格的,大不了撒撒娇,再背几篇先生教过的东西给母亲听,加上秦威一劝,也就过去了。后来索性骑马回家前都把鞋底的草泥弄个干净,母亲看不出来也就不会说什么了。大半年下来,漫修已尽数得到了秦威骑马的真传。

这日,漫修又去市井拉父亲带他去骑马,正从租马处牵马出来时,却碰到了一个算命先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秦威起先并没在意,把漫修拉到一边,示意先生先过,但先生在其让路后却偏偏不走了,秦威和漫修见他不走而要先过时,这先生居然又挡到了他们面前。秦威当下心惊,怕是周可等人派来的杀手,但细看下,面前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无疑。漫修则道:“这位先生好没道理,我们先让了路,你却如何不肯走?我们要走,为何你又挡住去路?”

“这位仁兄如今命悬一线,如若愿听小生一言,可保逢凶化吉。”这算命先生终是开口了,也在意料之中,为了揽生意算卦嘛。

单单这秦威生平最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这算命之言,人靠自力,只有愚民才会相信这些江湖术士之说。于是,秦威并无意搭理,道一声:“不劳先生,先生请便。”言下之意就是拒绝。可谁知这先生竟是啧啧叹息,说声:“想不到小生冒泄露天机之危,告知命数,仁兄竟不肯听小生良言,也罢也罢,这也是命中注定,无力回天!”秦威心下犯疑,但终觉得这是江湖术士惯用的伎俩,便没再搭理。漫修因开读圣贤书,又唯父亲为最英雄的榜样,父亲不信,自是也不信,二人竟自离开了。

旁边租马之人倒是跟那算命之人攀谈了起来,道:“先生,那秦货郎本不是小气之人,只不过就是不信鬼神之说,你今日却是揽错生意了。”

“非也非也!我此次算命并非为钱,只是让他听我一言,谁知他径自不信,我说了也是无用,不如不说。”

“哦?莫非那秦货郎会有什么灾祸不成?”

“且放我这一言在此,不出一年,此人必死于非命!”

此言一出,那租马之人当即大惊,道:“先生莫不是说笑,这人命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我一生阅人无数,算命无数,又怎会拿人命当玩笑?”

“那秦货郎之子呢?”

“此子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却与其父不同。但天生坎坷,因其长相更会波澜不断,好在多贵人相助,如若他本性不坏,不误入歧途,倒也能逢凶化吉。本想提醒一二,却也不听。只得由他去吧。”

租马之人听后半信半疑,事后也曾把算命先生的话转告给了秦威,但秦威说不过是江湖术士的危言耸听,想利用人怕死、求平安的心理多赚些银两,不信也罢。租马之人也觉一个小小的卖货郎哪里又会招惹什么杀身之祸,想那算命先生是没有赚到银两,夸大其辞了,因此也便没放到心上,只是饭后茶余曾跟周围几个交好之人提过此事,得到共鸣的只是说秦货郎的儿子确实不似秦货郎的英武,却是比女人还长得清秀漂亮,长大定是个俊哥儿无疑,不知这算命先生所说的波澜不断,是不是说的他的女人缘。众人哈哈一笑,这事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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