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第二章
两日后。
万寿观山下的那条雪路终于被清理了出来,江沼拖到最后一个才走。等回到江府,她被太子退婚的消息,已经传进了江家人耳里。
江沼没有父母。
二房剩下的就只有她和弟弟江焕。
这些年两姐弟,都是养在了老夫人跟前,江沼同太子的婚约还在时,老夫人慈眉善目,从未对江沼说过重话。
这是头一回。
“当初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就有了这门亲事,十七年了一直相安无事,怎就到了这节骨眼上,说退就退?”江沼从万寿观回来,人还没进屋,江老夫人早一步听了传言,直接去门口将她拦了下来,“皇后娘娘自来只同你亲近,你进宫去见见她,有什么事先低头,认个错,保了这门婚事再说。”
江沼就站在江府门前的台阶处,风雪刮在脸上,斗篷下的一张小脸被吹的通红。
江沼以往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和江老夫人一样。
很喜欢。
江老夫人喜欢他的权势,江沼喜欢的纯粹是陈温那个人。
两人虽意图不同,但目的都一样。
江老夫人想让江沼讨好太子,江沼自个儿也愿意。
月头送药膳,月尾送糕点。
江沼及笄后的这两年里已经成了东宫的熟客。
半月前去万寿观请愿,也是江老夫人的意思,后来被大雪封在了山,两人都堵在了山上。
江沼才明白。
强别的瓜确实不甜。
“不去。”江沼站在台阶上,抬起头看着江老夫人,没有了光彩的眼睛,倒映出来的是当下的冷雪天,冰冷又透彻。
江沼的长相很干净。
放在人群中之中,定是惊鸿一瞥的姿色。
此时配上那双冰凉的眼睛,愣是干净的没有半点杂质,饶是江老夫人也看呆了,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江二夫人。
可就是这样的美人儿,却没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江老夫人一时没想明白。
江老夫人愣着的功夫,江沼已经进了屋,将自个儿锁了起来,谁也不见。
江家上下一时急的焦头烂额,到了夜里,老夫人更是放了狠话。
要么进宫去找皇后娘娘说说情,保住这门婚事,要么立马去芙蓉城沈家避避风头,免得退婚书下来后,丢人。
“将四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明儿个,是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全凭她自个儿。”
往东是皇宫,
往西是芙蓉城沈家。
江陵离芙蓉城,得要半个月的路程,先不说眼下是年关节,没有人往外走的道理,就这大雪天气,能不能平安到达沈家,谁也说不定。
外头的声音江沼都听见了,
仍旧没开门。
身子倚在床头,隔窗听着风声乱撼院前的丛竹,屋内灼灼烛火摇曳,素云立在她跟前,已经哭红了眼,“小姐,咱要不还是去求皇后娘娘吧,就算不为了婚事,小姐单是去求皇后娘娘,让老夫人别在这当口将小姐送出去,可行?”素云轻声地哄她。
万寿观的事,素云见证了所有的经过。
殿下那晚是来送了药,
可小姐已经不需要了。
比起这个,或许更让小姐绝望的是,那根被林姑娘摔碎的簪子。
簪子是小姐的母亲,江二夫人留给她的。
殿下却连句解释都不听,直接断定了生事的人是她,还退了婚。
小姐回来后虽一言不发,但从那夜小姐对太子的态度素云就看出来了,小姐没打算要挽回这门亲事。
如今他们也不去求亲事,
只求皇后娘娘能劝劝老夫人。
不要将小姐送去芙蓉城。
江沼没答,却是看着素云,问她,“以前我是什么样的?”
素云愣住。
江沼又补充道,“我喜欢太子的时候。”
说完,又不待素云回答自个儿抱着双膝,低喃了一句,“很丑。”
“既然都让人嫌弃了,我怎会再去献丑,往后,莫要再提进宫之事。”江沼看着素云,眼尾殷红。
往儿她就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喜欢,才讨了一堆人的嫌弃。
况且,皇后娘娘再喜欢她。
毕竟也是太子的母亲。
她江家的事,
又怎么能求到她头上。
素云没再劝。
沉默了一阵后,素云低着头突然问她,“小姐当真舍得吗?”
小姐从小就喜欢殿下,
喜欢了十年。
儿时的喜欢带着对殿下的崇拜,
长大后的喜欢,便是男女之间的爱慕。
十年的感情,
岂能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江沼微微怔住,喉咙口又开始发紧,沉默了半晌。
——“舍得。”
又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十年里她心里爱慕的那个人,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影子,她给自个儿编织了一场美梦。
她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可当她知道了他对她的感情后,一切突然就风轻云淡,他脱离了她幻想出来的影子,所有的期待也跟着失去了光彩。
江沼将整张脸埋进了臂弯里,满头的青丝从她的肩头倾斜而下,灯火下,她蜷缩起来的身子,柔美又凄凉。
素云瞧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行,咱不去求人,咱们明儿就去芙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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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里的星散灯火,半夜才灭了光。
向晓素云掀帘,片片雪花迎面扑来,昨儿停了一夜的雪,这会子又飘上了。
江沼跟着起身,到了门前又回了头。
珠帘后香炉里的烟雾寥寥,一切都与平日里无异,江沼转过身,一头扎进了雪地里,今日走后,估计就得等到来年翻了春。
江沼没去同谁辞别。
江老夫人那里没敢去,怕惹祖母失望。
二少爷那里更不敢去,怕他护短,跑去祖母跟前闹。
然而到了门前,却看到了大伯母吴氏和二姐姐撑伞立在马车旁。
吴氏瞧见素云手里的那包袱时,脸色就变了,“我的姑奶奶,你可是想好了?”
江沼点了点头。
吴氏当着江沼的面,急得脚步打转,“姑娘,你可知你今年多大了?”
江沼垂目。
自个儿的年龄,自个儿岂能不知。
“十七。”
那纸婚约从她落地时就有了,然而,十七年了,也没将自己嫁进东宫。
江沼以往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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