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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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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沈烟冉爱了江晖成一辈子, 也护了他一辈子。

宁副将说那日雪花从城门前落下,落地即化,格外地冷。

江晖成去了一趟后山归来,猎了一张虎皮, 那是他从江晖成脸上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笑容, “你嫂子手脚总是冰凉, 你找个人来, 用这东西缝一件衣裳。”

宁副将说好。

然还未等他转身, 城楼上便响起了号角声。

声音震耳,从城门上传出来,响遍了整座围城,迎面的风雪扑在人脸上, 刮的人皮肉生疼眯了人眼,宁副将回忆起来,也只记得江晖成腰间的那把弯刀在风雪中响起的将将声。

“也不知道百姓从哪听来,说将军夫人是顾老前辈的弟子, 只有她的血能医瘟疫。”侍卫来报, 江晖成的脚步虚虚地踏出了一步, 站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后,楼阁的柱子被推到的那一刻, 江晖成手里的弯刀杀了第一个人,“退后!”。

然没有一个人听, 也没有一个人听得见, “从那刻起,围城就陷入了万劫不复。”宁副将说道, “将军夫人出现时, 城中雪花都已染了红。”

江晖成看着沈烟冉从那延绵的城墙上下来, 一步一步地上了搁楼,身上那件月白大氅,还是早上他给她披在了身上,“今儿天冷,就别去采药了,想要什么同我说就成。”

沈烟冉没说话,自进城之后,沈烟冉就未曾同江晖成说过一句话。

曾经为了阻止江晖成去围城,沈烟冉头一回同他争吵,“你从未体会过我的感受。”沈烟冉问他,“你心里有抱负,有天下苍生,可我呢?就算你心里喜欢的人从来不是我,就算沼姐儿是个意外,那焕哥儿呢,他也不能将你留下来吗。”

江晖成轻轻唤了她一声,“烟冉。”

沈烟冉知道自己失了态,同江晖成生活了这些年,她从未这般同他说过话,那回却是全发泄了出来,“辽军擅长用毒,你我都清楚,你忘记了你曾经答应过我,要陪我回沈家老屋,就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不图富贵,不贪荣华,这些年你到底是忘了个干净,你忘了可我没忘,我答应过父亲,我会回去。”

曾经为了让父亲答应这门亲事,她对父亲说在辽国时,她已同他有了肌肤之亲,那日在沈家老屋他毒发后身子冰凉,眉睫上都生了冰,她褪了衣衫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我已经禀报过父亲了,咱也算是名正言顺。”

后来她有了沼姐儿,父亲同她起了争执痛心疾首地质问他,“你这般待他,他能给你什么?”

她说,“他答应过我,会回沈家。”

然江晖成还是去了,走之前将她强行揽入怀里,说道,“最后一回,等我回来,咱们就回去,回沈家。”

沈烟冉没再说话,那眸子里的神色,一夜之间全暗淡了下来,之后回了一趟沈家,便义无反顾地进了城,进城后好几日,江晖成才发现了她,蹲在她跟前咬着牙质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沈烟冉笑了笑,凉凉地看着他,“只许你江大将军有匡扶天下的抱负,我就不能有吗?我是大夫,得拯救苍生。”江晖成知道她是在同他置气,可无论他如何说,沈烟冉再也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那日她登上了锅炉前的阁楼,看着底下的江晖成,倒是说了些什么,然沈晖成听不见,只看到她对着他笑了笑。

江晖成头一声没喊出来。

喊出来的第一声也只有他身边的宁副将听得到,“你听话,别动。”

江晖成脚步踉跄,拨开人群麻木地往前走去,直到看到沈烟冉一刀子捅进了心窝,投入了锅炉之中,终是破了嗓子凄凉地叫出了声来,“沈烟冉!”

人人都说江将军疯魔了。

那弯刀横在前,不分男女老少皆成了刀下亡魂,满城的嘶吼声,尸首遍布,鲜血融进雪水之中,血流成河溢出了城门,惊醒过来的百姓终是被他疯魔的模样唬住,再也不敢有人上前。

江晖成终于走到了跟前,看到的却只有那锅炉里的青烟滚滚而上。

江晖成双膝绝望地跪在了地上,宁副将听他嘴里说了一句,“你说,我从未体会过你的感受,这回我陪你一起。”

宁副将叫了一声,“将军。”

江晖成用那弯刀顶地,缓缓地直起了身,回头对他说道,“活着出去,照顾好小姐和少爷,是我欠了他们。”

那脸上已是一片死气。

宁副将亲眼看着他活生生的跃入了那锅炉,没入到屡屡青烟之中,再也寻不出半点痕迹来,不过一瞬所有的百姓再次蜂拥而上,没有人觉得他们可怜,也没有人为他们心痛,只知道再也没人阻止他们食人骨血,那锅炉被掀在地上,看到的皆是人世间最丑陋的一面。

后来侍卫跪在宁副将和宁夫人跟前,递给了他们一个碗,“总得活着。”

宁副将脸色惨白,宁夫人当场晕了过去。

沈烟冉并不知道在江晖成跃进锅炉前的那一刻,他已经悔了,若有来世,他定陪在她身边,哪里都不去,就在沈家老屋里,他去沟里抓鱼,她在灶前熬汤,有他们的孩子,再养一只她喜欢的小猫,平淡幸福地过一辈子。

而江晖成也不知道沈烟冉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是,“将军,都结束了,我可以不用再爱你了。”曾经她累了时,也嫌弃过岁月太漫长,叹何时才能是个头,没想到最后让她解脱的法子,竟是死。

——愿有来生,与君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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