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冠姓者皆杀(1 / 2)

加入书签

自古中原以“孝”治天下, 他自己弑父杀亲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在这等危难之时还要逼迫天家母子相杀!世间伦理纲常,完全被他践踏在脚下!

有些保守的大臣已经怒得满面通红。

责斥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谢危岿然不动,浑若未闻。

他从来都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却不需要对任何人做出解释, 也完全不需要旁人来理解个中的因由。

纵然所有人都视他为魔鬼。

姜雪宁在人群里远远看着他, 竟然觉得心底隐隐抽痛。

谢危看着他们,只是轻轻催促了一句:“不好选么?”

不清楚当年内情之人, 道他丧心病狂;然而有所了解或者有所猜测之人,却隐隐意识到他此举背后,必定潜藏着当年的秘密!

是否, 二十余年前, 也曾有这样一场抉择, 摆在谢危的面前呢?

谁也无法确认。

萧太后自打被拖到此处后, 便受了接连的惊吓。

此时听见这话, 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分明不觉得谢危与萧远或是当年的燕敏很像,然而联想起本不该被人知晓的密室的位置,还有眼前这熟悉的两难抉择, 脑海中那原本令她不敢相信的可怕猜想便浮现出来。

萧太后目眦欲裂。

像是见着恶鬼一般, 她颤抖着指向他, 声音仿佛撕裂一般狰狞:“是你!原来是你!!!”

然而, 她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了, 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谢危的身上, 以至于根本没有看见, 在距离她不到五步远的地方,披头散发的沈琅,目光阴鹜,已经捡起了先前谢危掷在地上的那柄刀。

谢危眼底划过了一分嘲讽的怜悯。

后方的萧姝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柄刀被一只手紧紧握住,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萧太后的身体,从她背后透到胸前,当她低下头看去时,甚至能看见那染血的刃面上,倒映出自己带了几分茫然的面孔。

先前还在叱骂不断的朝臣,突然像是被人迎面摔了一巴掌似的,所有话都戛然而止,再没有半点声息!

太极殿上,只闻刀刃缓缓抽离人身体的声音。

萧太后踉跄了两步。

胸前背后的鲜血根本捂不住,如泉涌似的朝着外面流淌,她终于转过身来,看清了自己的背后——

那是一张何等熟悉的脸?

是她亲手养大的嫡长子,为他斗过宫里诸多宠妃,为他逼迫着当年不足七岁的定非世子顶替他赴死,甚至为了他同意将自己的女儿远嫁鞑靼……

“琅儿……”

萧太后看见他拿着刀,静默地站在那里,却不敢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然而身体的痛楚是如此清晰明了,以至于她无法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

沈琅一双眼底掠过了片刻的不忍,然而转瞬便成了那种帝王独有的冰冷与无情,天下人在他眼底也不过都是草木!

即便这是他生身之母!

他提着刀,凛然道:“社稷危难,此番委屈母后。只是当年之事,确与儿臣无关,乃母后擅作主张,强行以燕氏的性命作为要挟,迫使年纪尚幼的定非世子代朕受过!朕当年不知世事,这些年来每每念及却总为之辗转反侧,常思己过!如今他回来了,也该是母后幡然悔悟的时候了!”

谢危自己没提,然而沈琅等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相继将当年的事情抖落得七七八八。

朝臣们已经能据此猜测出二十余年前的真相——

从来就没有什么忠君救主,当年年幼的定非世子,不是自愿去的,而是为了燕氏的安危,被萧太后胁迫着李代桃僵,去叛军阵中送死!

只不过,这些话在沈玠听来,都是一片迷雾。

他根本不知道沈琅在说什么。

在眼见着沈琅的刀穿过萧太后的身体时,他脑袋里已经“嗡”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沈玠素来知晓,自己与皇兄、与母后,并非一样的人。可他以为,血脉亲情维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做出相残之事!

甚至方才谢危说出那话时,他都不认为他说的那些会真实地发生。

然而此刻……

他只觉眼前站着的皇兄已变成一头嗜血的野兽,一时间竟激起他胸臆中不多的血勇之气,上前便推开了他:“你做什么?!”

萧太后已奄奄一息。

沈琅那番冠冕堂皇的话,简直让她觉出了一种天大的讽刺!

沈玠半跪下来将她捞在自己怀中,一声一声地唤:“母后,母后!”

萧太后眼底便两行泪落。

临死之际,她竟惨然地笑出声来,也不知是笑这荒唐的老天,还是笑所谓皇家的亲情,又或是笑可怜可悲的自己:“哈哈哈,报应,报应,谁也逃不了!谁也逃不了——”

那声音在最尖锐高亢时,戛然而止。

喉咙里温热的血从她嘴里冒了出来,她无力地挣扎了两下,终于颓然地瘫了下去。

沈玠哭出声来:“母后,母后——”

但他只是个孱弱的人。

既没有勇气向自己弑母的皇兄质问,也没有勇气向作为始作俑者的谢危复仇,只能抱着萧太后的尸体,痛哭流涕。

谁能想到,前后根本没用半刻,沈琅竟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朝臣们只觉心底发悸。

便是一路杀过来的天教义军都觉得不忍入目。

万休子都愣了半天,然而紧接着便抚掌大笑,连自己腹部的伤口都没顾及,抬手指着这太极殿前染开的血泊,兴奋道:“看见了吗?天潢贵胄啊!这就是高高坐在紫禁城里的天潢贵胄啊!市井鼠辈都未必做得出这等丧尽人伦的惨事!天潢贵胄?我呸,猪狗不如才对!哈哈哈哈……”

他话说着竟朝地上啐了一口。

轻蔑之态,溢于言表。

唯有谢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竟似有些惋惜:“死得太容易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