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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十大家族薛家家主准时到达避暑山庄,很快就被隐卫迎到了书房。南风玄翌从书案中抬起头,略带歉意的看着面前虽然风尘仆仆,却不掩其英俊贵气的薛濂:“对不起舅舅,没能亲自去接您,容孩儿将这几封密信写完。”

薛濂淡淡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喝起了茶:“不妨事,你先忙你的。”

一刻钟后,玄翌将密信写好,交给身边的黑衣隐卫,低头吩咐了几句后,这才走向薛濂,黑衣隐卫趁机离开书房。

薛濂虽然只是随意的坐着,但那满身的贵气和凌厉的气势却不自觉间散发出来,看的玄翌挑眉赞道:“舅舅的威仪仍不减当年啊!”

薛濂眼皮轻抬了一下,打趣道:“臭小子,少拍马屁,赶紧说正事,你信中所说是真的吗?月儿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当年她的葬礼,我可是参加了的,那棺木当中的女人,分明就是月儿没错,怎么你这却突然告诉我,她还活着?”

玄翌面色沉重的看着薛濂:“舅舅,我叫您过来,就是为了证实一下,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母妃。她就在山庄内,晚膳时间就能见到,我现在将她的情况给您说一下。”

薛濂面色一白:“你说什么?她就在山庄内?这么说,你,你母妃她...?”

看着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的薛濂,玄翌怎会不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薛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女儿,当初进宫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对,后来二十多岁就离世,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离开了他们,薛家的老夫人为此还大病了一场,过了没几年,就离世了。而今父母已经离世,作为哥哥的薛濂听说她不但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怎能不激动?

“舅舅,您先别激动,先听孩儿将她的情况说一下,而后咱们一起去见见她,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看到人,但是我的皇嫂服侍了她半个多月,对她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了,具体的,晚上咱们再问也不迟。您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因为这个女人与咱们记忆中的薛琉月,实在有太多的出入..。。”

当南风玄翌将从童桐、南风玄泽、南风玄霜三方面得来的消息一一道来后,薛濂整个人呆滞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儿,直到玄翌再三呼喊后,他才缓缓的抬起头,面露心痛的看着玄翌:“这么说的话,连你也不相信你母妃还活着的事实?”

“舅舅,孩儿很想去相信,可刚刚您也听到了,这个女人全身上下哪一点儿像母妃?”

“可是孩子,咱们不还没见吗?你这么早就下定论,你觉得对你母妃公平吗?万一,万一她这些年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在还没有证实之前,你必须..。。”

“保持冷静的头脑,舅舅,孩儿明白的,明白。”玄翌闭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虽然他很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来试探母妃,可他又害怕自己到时候无法彻底冷静下来,若因此而误了判断,这个后果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十二年前的覆辙,真的不想再重蹈了。

终于,在晚膳前,黑雾与一名身穿月白长袍俊美温润的男子翩然而至,在看到这名男子时,南风玄翌平静的眸光中破碎出一抹光芒,容不得对方喘口气,拉着人就往外走,薛濂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玄翌的样子也明白了三分,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行不行?再不放,老子拿药毒你!”在对方即将发火之前,玄翌识相的松开了他。

“玉衡,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只要帮我看看她是否中了蛊毒即可,如何?”见对方阴沉着一张俊脸,玄翌赶紧挑他感兴趣的话题说。

“蛊毒?你确定是蛊毒?”果然,一听说有蛊毒可以研究,名唤玉衡的月牙白长袍男子,眉尾轻挑,一脸兴趣。

“还无法确定,不过人很诡异就是,你看后就明白了。我能告诉你的是,接下来你要见得人,曾经是一名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的女人。”说话间,玄翌他们来到了浠水苑,守卫的一看是南风玄翌,赶忙激动的下跪。

“朕问你们,里面的人可醒了?”玄翌双手负背,一脸威仪的看着浠水苑守卫。

“回禀皇上,玥王妃刚刚进去送晚膳。”至于人醒了没,他们并不知道。

玄翌点点头,瞥了玉衡一眼,见他磨磨蹭蹭,不由催促:“既然来了,就给朕认真点,否则有你好看。”

玉衡打了个哈欠,冲着玄翌挑了挑眉,“如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这破地方,老子还懒得来呢!”

南风沉下脸,语带威胁的看着他:“你是冲着你感兴趣的玩意儿来的,少给朕带高帽,认真点儿!”

玉衡撇撇嘴,目光微凝,却并没有否认。一行人进入浠水苑后,就看到童桐迎了出来:“你们来了?”

“人呢?”玄翌直奔主题。

“在前面凉亭用膳,要不要为你们备上晚膳?”瞥了眼南风身后的几人,童桐好心的问道。

玄翌挥挥手:“不用了,皇嫂回去休息吧。”

童桐知道他们有事要忙,也不耽搁,领着两名丫鬟退了下去。

玄翌深吸了一口气,瞥了眼同样有些紧张的薛濂,大踏步朝亭中走去。

当他们距离凉亭还有一百米时,亭中突然传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我的儿,你来了?”

南风玄翌身体一颤,立在原地。刚刚的声音,难道?难道就是她发出来的?这,这怎么可能?这声音哪里像是一个四十岁女人的声音?这分明是一个六十多岁老太太才能发出的声音...

“我的儿,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苍老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的语气中,分明加了些许脾气在其中:“你身边的是什么人?将他们赶走,我不见客。”

此时的玄翌,怔怔的看着那抹黑色的背对着他的身影,久久,不发一言。

那位女人得不到回应,情绪突然暴躁起来,不但将石桌上的食物全部推翻在地,更甚至用自己的手臂捶打着一片狼藉的桌面:“我的儿,你这是在跟母妃作对吗?我让你将他们赶走,赶走,你难道没听到吗?”

薛濂一见势头不对,轻轻的撞了撞玄翌,凑近他耳畔说了一句话后,扯着玉衡离开了现场。

闲杂人等的立场逐渐让凉亭中的女人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但从她不断颤抖的双肩,仍能看出,她此时情绪的不稳定。

玄翌渐渐进入状态,终于抬起脚,一步步往凉亭内走去,最后,停在台阶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你是我的母妃?薛琉月?”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身子明显一震,然而等了半天,却再没有等到一句话。玄翌声音蓦然一沉:“看来...你似乎不想与我谈话,既如此,还是离开好了。”话说到这里,身体已不由自主的转过去,迫不及待离开这处令他几乎窒息的地方,仅仅是一个背影,却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他宁愿不认这个母妃,也不要让这种不安再度伴随在他左右。

“翌儿?你就这么狠心的对待母妃?连看都不看一眼,你就要离开吗?”幽怨的声音伴随着些许的颤音儿阴森森的在玄翌背后响起,他脚步一顿,神色隐晦而深沉:“你确定,你就是薛琉月?当年的月妃娘娘?”

南风玄翌声音平静的就像是井底的水,透露着些许的凉意在其中。

“这么说,你压根儿就不相信我是你的母妃薛琉月?既如此,翌儿,你为什么还要来呢?为什么还要来呢?”身后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瞬间激起南风玄翌内心的不安,他想要转过身,想要去看一看这个浑身怒气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薛琉月,可是...他的腿就如被钉子钉住了般,动弹不得。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发现什么声音也说不出。

得不到回应的女人,森冷的声音幽深的飘过来:“既然你不相信,就离开吧,这样对谁都好,走吧!”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玄翌心下一慌,猛然转过身,对着那抹黑影用力的喊了一声:“母妃...别走,别走好吗?”

已经隐入夜色中的黑影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来,“咱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南风玄翌,你从来就没相信过,不是吗?”

“是,我是没有相信过,但是,我不认为我错在哪里,因为正常人都会有这样的疑惑。想让我相信你之前,你不觉得你应该向我解释些什么吗?你这样突然出现,说法总要有一个吧?十五年了,这十五年你在哪里?十五年来你未曾出现过一次,为什么十五年后,却突然告诉我,你还活着?还是以这样另类的举止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个人,都会对你有所怀疑,更何况是你的儿子?”

南风玄翌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背影,带着几丝心痛与怨恨。

黑影听完他的话,幽暗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越发的深邃莫测,良久之后,在南风玄翌的等待下,她终于缓缓的转过了身。

尽管隔着凉亭,尽管她隐身在夜色当中,但南风玄翌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的轮廓,那张脸,与记忆中那张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脸庞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的苍白慎人。南风玄翌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母,母妃...?”

面色及其苍白的薛琉月在听到这一声‘母妃’时,整个人犹如电击了一般,呆呆的愣在原地,直到她看到南风玄翌挪动步伐朝她靠近时,猛然睁大眼睛,朝她怒吼:“别,别过来,你别过来。”

“为什么?母妃?我们隔得这么远,怎么说话?难道,母妃不想见孩儿?不想见翌儿?”一句‘孩儿’一句‘翌儿’似乎瞬间融化了她的心,南风玄翌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脸,当他看到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悲恸之色时,原本还带着戒备之心的眸光霎时一亮:“母妃,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儿一直都在追查您的死因,原本还一度怀疑是姜妍所为,一直在寻找证据,可是她死了,所有与当年有关的线索就成了无头公案。就在孩儿准备放弃之际,您活了,您居然活着出现在孩儿面前,母妃,我们谈一谈好吗?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让孩儿看看你,看看你行吗?”

夜色下的黑影在听到这段话后,整个人已经开始微微发颤,南风玄翌清晰的看到她抖动的双肩,以及用手掩下的那一行清泪,瞬间,之前建立的一道道防护碉堡,正在逐渐碎裂当中,如果这样一个在其他人眼中可以说是诡异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却流露出最真实一面的话,那么他相信,她就是他的母妃,没有理由的去相信。或许,她会在他人面前伪装自己,可是在她的儿子面前,她崩溃了,她真实了,面对这样的她,他如果再去否认她的身份,是不是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

于是下一秒钟,他足尖一点,稳稳的落在了黑衣女人的面前,在她怔愣的时候,将她整个人用力的拥抱在怀中,口中不断的念叨着:“母妃,别哭,孩儿在这儿,孩儿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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