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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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低着头不吭声,周氏往张氏后面躲,小声道,“娘,大哥和相公去送族长了。”

江舒涵眨了眨眼,“送就送呗。”她刚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不对啊,我刚刚咋没看到他们呢?”

给族长送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啥还偷偷摸摸的。

张氏和周氏越来不自在了,侧头身子,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江舒涵。

“你俩给我老实交待,他俩干啥去了?”江舒涵心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周氏绞着手指,从张氏身后探出头来,小声道,“他们非要送族长到沙江。我们拦都拉不住。”

江舒涵差点气了倒仰。

啥玩意?去沙江?这俩是嫌自己命长了吗?居然跑去沙江。

江舒涵转身就想跑,赶紧把人追回来要紧。可她刚跑出去,步子还没迈出几步,就被张氏抓住胳膊,死死拖住,“娘,您别去了。他们也是为我们好。”

江舒涵想要甩开她,却发现张氏抱得太紧,根本甩不动,“什么为我们好?沙江那么乱,他们是去送死吗?”

“娘,他们人那么多,肯定没事的。所有人都去送,只有他俩不去。以后别人怎么看他们。”张氏情绪有些激动,“咱们不能只想着眼前这点事儿。还得多看看将来。咱们得跟大伙抱着团,不能排外。”

这话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鼠目寸光了。江舒涵抚了抚额。什么抱成团?现在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说再多,江舒涵也知道自己没法拦。人都已经走远了。她要是真把两儿子拦回来,估计两人都得恨她。

这柳二郎不是最怕苦怕累吗?他居然也去送他们了。

江舒涵坐下来直叹气。这古人的心思,她还真不懂。面子难道还能比命更重要?

花媒婆带着几个儿媳从屋里出来,每人都拿着几个麻袋,“走吧?别耽搁了。”

江舒涵也顾不上伤春悲秋了。留下来的这些人得好好活着。想活就得有粮食。

接下来大家啥事也不干了,天天守在粮店门口排队买粮。

每隔两三天才能轮到他们一回。

孩子们全部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江舒涵和花媒婆两个老大娘天天看着,然后每天蒸几锅馒头,给排队的人送过去。

江舒涵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蒸馒头都能疼得受不了。

原身前几十年下地干活,腰本来就不好。她这天天弯腰蒸馒头,手疼,腰酸,眼睛胀,精神就有些不济。

“我这手受不了了,我想跟老大媳妇换换,你呢?”江舒涵想跟张氏换换。排队起码不用干活,而且到了晚上,还可以躺下来歇息,要不然她这身子骨真的受不了。

别看花媒婆叫江舒涵嫂子,其实她年纪比江舒涵还大六岁。但谁让她嫁的男人比江舒涵辈份小呢。

这会听江舒涵说累了,也直了直腰,“行啊,我也去排队。”

两人到了粮店,从队伍中找到各自的儿媳妇。

张氏吃着馒头,江舒涵让她回家带孩子,她留下来排队。

张氏点头,给婆婆让位置,前面的周氏有点不乐意了,从地上爬起来,“娘,我也想回家。我都在这边排了好几天了。我身上都臭了。”

能不臭嘛,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衣服没换过,脸没洗过,除了吃饭时,婆婆来时,替换上茅房,其余时间都得在这边守着。

江舒涵抬了抬下巴,“回去得蒸馒头,你确定你想回去?”

周氏迟疑了。回去还得干活?那还是算了吧。

懒婆娘!张氏嫌弃得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走了。

张氏刚走没多久,街头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寻声望去,一匹快马从街头冲撞过来。

这马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撞翻好几个路人。

可大家谁也不敢有意见,头并头聚拢在一起,勾着往远瞅,“刚刚那个是不是驿骑?”

驿骑就是驿站骑马送信的人员,一般都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才会派驿骑。

这么快的速度一定是发生大事了。有那好事之人跟在后头去打听。

江舒涵脑子一团乱麻,会不会其他地方乱起来了,知府让这边的县令派衙役过去镇压?

又或者其他地方缺粮,征调这边的粮食?

队伍议论声此起彼伏,说什么的都有。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江舒涵已经从第三条街排到第二条街。

有人从县衙出来,有那认识他的人就指点其他人,“这人是县蔚小舅子。他肯定打听到消息了。咱们听听他怎么说。”

江舒涵也竖着耳朵听。

那人被大家围着,说得口若悬河,奈何江舒涵离得比较远,根本听不清。

但是并不妨碍她知道,因为他这边讲过,其他人就学给周围人听。

原来离他们这儿百里之外的陈仓县,有个叫张大胆的农民聚众谋反,更胆大包天的是这人居然敢带人围困洛阳,意图将皇帝拉下来。

良国都城位于洛阳,陈仓离洛阳不过几十里。但是洛阳有那么多御林军,他们怎么敢围困洛阳。说他叫张大胆,他还真大胆啊。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县蔚小舅子毫不留情嗤笑,“这贼人胆子也太肥了,居然敢跟皇上做对?皇上可是真命天子。”

有人也跟着他一块附和,“对啊,天灾人祸又不是皇上的错!”

等县蔚小舅子一走,百姓们立刻变了脸。

“哎呦,这昏君可算是到头了。几百年了,多少次谋反,哪个跑到洛阳围困了?”

“我看也是。想想咱们县干旱,那狗官却还是要我们交税,后来我听人说,不是县令非要收,而是皇上逼的。税不交上去,县令就得掉脑袋。”

“就是,这狗皇帝在龙椅上坐着,高高在上,哪里管咱们的死活。自打他登基,税一年比一年多。这皇位也该换个人坐了。”

本地百姓顾忌多,根本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而这些流民们居无定所,只能窝在巷子里。

就算有人想抓他们,绕几个圈就没影了。因此言语上便也放肆许多。

江舒涵低低一叹,大家更多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却猜不到皇帝之所以八百里加急,其实是在向各州府求助。

除了要塞之城可以有护卫军,良国各个州府也可囤兵数千以备不时之需。

照理说,皇帝的御林军应该是实力最强,但良国养了太多蛀虫,这蛀虫蚕食月国方方面面。

就拿这御林军来说,建国之初,的确都是能者居之。

往后几代,却要看家世才能进。到现在,里面几乎全都是酒囊饭袋在里面滥竽充数。

别说让这些人抵御贼人,他们能按时点卯就算不错了。

御林军尚且如此,京城的守城军队亦是如此。

皇帝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被人蒙蔽,更不想低下高贵的头颅向各州府官员请求援助,于是端着架子,说张大胆这群起义军是乌合之众,你们派几个兵过来就能把人收拾了。

他不拿起义军当回事,底下人自然也不拿起义军当回事。派几个兵去有什么意义?又不是去搞笑的。所以没一个官员肯去。

这就跟烽火戏君侯有异曲同工之妙,大家一致认为,谁去谁傻。

于是皇帝就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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