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种种(1 / 2)
“对, 宜妃这话说得对!”太后点头,果然就按捺住了出城几十里去接好乖孙的想法:“女孩儿家的名声珍贵,哀家不能叫那起子刁民胡思乱想, 坏了好乖乖的名声!”
德贵妃闻言,赶紧顺着她这话茬往下接:“那妾可就谢谢太后娘娘体贴,回头就把您这慈爱原样学给茉雅奇。”
“必叫那皮猴子感动得珠泪涟涟, 扑到您怀里喊皇玛嬷。”
挺讨巧卖乖的两句话, 却好巧不巧地扎在太后的肺管子上。气得她老人家拧眉:“哪有你这么当额娘的?明知道孩子受了委屈惊吓, 不思量着怎生安慰, 想法子给她撑腰壮胆, 还招她掉泪?”
“就是呢, 不怪太后娘娘说。”钮钴禄贵妃点头:“德贵妃这话, 说得委实欠妥。”
宜妃冷哂:“何止是欠妥?她都不像个当额娘的!偏生老天爷眼神不济,叫她得了那么个心肝宝去。”
郭嫔、通嫔等没贵妃与宜妃那个位份与胆气,自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怼德贵妃。但那眼角眉梢之间的不赞同,便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好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闺女太招人喜欢, 而她太严母而被针对的德妃:……
心很累, 已经懒得去计较。
横竖被嘲两句而已,也少不了块肉,她闺女却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呀!
宜妃……
宜妃那嘴是损了点儿, 常常叫她下不来台, 但关键时刻真心给力。所以跳过了过程看结果, 德贵妃觉得自己还行。
没什么撑不住的!
当然面上么,她还得装出几分愤怒、委屈、讪讪来。好歹给老对头点儿挤兑成功的喜悦, 不然下次再想让她们帮衬就难了。
太后娘娘都亲自宫门, 各宫娘娘、留京的阿哥、格格、宗亲与大臣等, 自然也一个都不能落下。
所以最后, 这个迎接的场面就有点盛大。
看得康熙无限感动,急急下了御辇给嫡母仁宪行了个大礼:“儿子参见皇额娘,皇额娘万福金安。劳动皇额娘亲至宫门,是儿不孝。”
还一心一意张望好乖孙,以为到了宫门就能祖孙团聚的仁宪:……
就很想说你边儿去,别挡住哀家找寻好乖孙的视线。
可堂堂帝王呢,当着文武百官呢,这个面子不能撅。否则的话,依着皇帝儿子肖似他爹那个小心眼……她还想安安生生地当个富贵太后?为了顺遂的晚年生活,仁宪脸上迅速堆砌起职业慈爱笑:“向日不见,皇帝一向可好,此行一路可顺利?”
康熙躬身:“劳皇额娘挂念,儿子一切都好。您呢?月余未见,德贵妃等侍奉得可还尽心?诸阿哥与格格们可还孝顺?”
仁宪自然满口子夸,半点不提出宫前还跟宜妃等挤兑了德贵妃一顿。
等康熙亲自把太后送回了宁寿宫,这母子和谐的欢喜场面就立马崩塌。仁宪急急甩开康熙,小跑着奔向人群中最亮眼那个小团子:“玛嬷的小乖乖哟,一个多月没见,可想煞哀家了!”
被抱了个满怀的茉雅奇笑,娇娇回抱并在太后颊上印了个小香吻:“玛嬷,玛嬷,茉雅奇也好想你哟!”
“在南苑行围吃大哥烤的烤肉时候就想,可惜了这等美味,皇玛嬷竟然错过了。畿甸水围的时候也想,白瞎了那么美的西淀,皇玛嬷竟然一起来。回来的时候都恨不得给御辇插个翅膀,好快点飞回皇玛嬷身边。”
“出去了才知道,外面再好,也不如皇玛嬷身边。所以我决定了,再有下次,说什么也得带着皇玛嬷!”
“嗯!”仁宪笑着点头:“皇玛嬷也觉得宫中虽处处都好,但没有你这个开心果啊,我这膳食也不香了、觉也睡不实了。每天只想着好乖乖走到哪儿了,多久才回来……”
“那抓心挠肝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不用你说,下回皇玛嬷也跟着!好乖乖走哪儿,皇玛嬷跟到哪儿。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哀家的心尖尖哟?”
茉雅奇一脸感动,把自己整个儿埋在太后怀里,一迭声地说着皇玛嬷最好了。
祖孙俩亲密依偎,小小声地分享着南苑行围、巡幸畿甸的种种趣事。气氛那叫个和乐,直叫康熙与诸妃插嘴无力。
正好康熙离京日久,也积压了很多政务。索性跟仁宪禀告了一声,先回了乾清宫。
他这一走,荣妃娘娘就倒了霉!
本来么,她自请随驾说的就是要去照顾小公主。结果呢?盈月未见,她倒是色如春桃,被滋润得很好的样子。直接忘了自己的使命,生生把人给照顾到水里去了!!!
二月天里的西淀水,想也知道有多冷,小公主遭了多大的罪……
毒舌还是宜妃娘娘毒舌,一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给接下来的这场讨伐定了基调。
钮钴禄贵妃紧随其后,攒了一肚子火儿的德贵妃也不遑多让。
荣妃,荣妃虽然生了皇三子,但早已经圣宠不再。
通嫔、郭嫔等不大惧她,遂也跟着煽风点火。叫荣妃娘娘才一进宁寿宫的大门,就遭到了诸妃群攻。再没想到还有这景的茉雅奇惊,赶紧开口搭救:“额娘,诸位母妃,您们就别说荣母妃了,她都够自责了。”
“自责?”宜妃冷哼:“本宫要请缨照顾孩子,结果自己好好的却把孩子照顾到水里,差点被恶人所趁。本宫二话不说就去自裁,光哭啼啼说对不住有什么用呢?”
“就是!”钮祜禄贵妃也跟着撇嘴:“现在要死要活的知道自己疏忽了,当时你倒是上点心。亏了咱们小公主机灵,竟然偷偷学了凫水,不然后果如何你敢想?下次……”
“算了,也没下次了。被你这个搅屎棍一搅合,以后德贵妃哪儿还敢放心谁去照顾她的心尖尖?”
没错,这才是宜妃、钮钴禄贵妃最恼的地儿!
混账玩意儿钻了空子、拔了头筹却不好好完活儿,把她们这些后来者的路都堵得死死的。
再无可能。
通嫔、郭嫔等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荣幸,随驾出巡代为照顾小公主什么的。但,这不妨碍她们心疼人不是?
一时间宁寿宫中剑拔弩张,荣妃娘娘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谁叫赫舍里家那倒霉孩子都已经被除族,大好人生毁了个差不多。她们就是再恨得牙根痒痒,也不好揪着不放。又不敢怪万岁爷,舍不得责备小公主。那这怨气什么的,可不就都倾泻在荣妃身上了?
叫她之前猖狂,还打包票!
呸,呸呸呸!
自己的锅,再没有叫荣妃一起背的道理。而且这一路,荣母妃确实对她处处看顾,再无一丝阙漏。
富善事,富善事也不能怪她啊!
茉雅奇叹,颇有点小大人的样子:“皇玛嬷、额娘跟诸位母妃们别气,我啊,丁点亏都没吃。反而把富善摁在了水里,整治得奄奄一息。皇阿玛又那么狠罚了他一回,赫舍里家也把他除族了。”
“他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咱们就把这篇翻过去好不好?”
太后与诸妃心里都有千百个不好要说,但小人儿鹿眼含泪满满祈求,谁又能忍心叫她失望来着?
罢罢罢,秋后算账怎么不成,干嘛非当着孩子面儿!
一片好好好的应声中,这事儿就算暂时过了去。以为大功告成的茉雅奇破涕为笑,忙给众人看她带回来的礼物。
是的,小公主有钱也有心。
出远门回来,肯定要给家人带些礼物的呀!甚至以此为名,她每到一个驻跸的地儿,都要嘱咐人去买些个有当地特色的玩具、耐放的美食、首饰、布匹等。不多华贵,只些个心意与野趣而已。
在她看来挺普通随意的事儿,却成了孝顺、大方、友爱手足的明证。
毕竟同去的大阿哥、太子、四阿哥,哪个不比茉雅奇大?都成家立业了,又哪个不比她有钱呢!偏生只有她,小小的一个,不但惦记着兄弟姐妹们,连她们这些庶母也都没落下。
嗯,没错。
小公主财大气粗,除了跟她有过节的庶妃佟佳氏外。宫中有名有姓的宫妃们,都接到了一份小礼物。
因此上,在民间声名可能、大概、也许有些狼藉的温宪公主,在宫中却是个孝顺长辈、友爱手足、大方有礼、爱憎分明等等诸多溢美之词的绝世好公主。
至于为什么会有爱憎分明这样奇怪的字眼乱入,那就不得不提佟佳庶妃了。
谁叫她吃一百个豆儿,至今也不嫌弃腥呢?
得知自己是阖宫唯一被落下的后,她就很咽不下这口气。等次日请安,看到落她面子的罪魁时,一个没忍住就直接问了出来。
当时茉雅奇眨巴眨巴鹿眼,很是认真地回:“因为咱们有过节,是仇人来的!虽然那些东西也就是个野趣,拢共也不值几两银子。可我又不是冤大头,做什么要给冤家对头送礼?”
“就是!”宜妃大乐,眉眼弯弯地帮茉雅奇敲边鼓:“佟佳庶妃这话问的也有意思,什么叫面面俱到只差你一个,是不是有所疏漏呢?天上刮风下雨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心里没点数么?”
“啧,别拿长辈不长辈的压人。虽则万岁爷念着你这个好姓儿给了妃位待遇,可事实上你就是个无品无级的庶妃,且当不得堂堂和硕公主的长辈呢!”
“这话没错。”钮钴禄贵妃点头:“撇开这些不论,光佟佳庶妃过往种种行径,温宪就有理由独独撇下你!”
“须知为人宽和跟没有立场是两回事。早先本宫还担心温宪心慈面软,跟个小面团子似的,以后别再受了欺负。现在看到她这爱憎分明的一面,我这颗心呐,才算落了地。”
众人笑,齐齐称是,表示同放心。
气得佟佳庶妃目眦欲裂,却见太后皱眉:“抄了这么多佛经还戾气还这么重,可见不够虔诚,回去再抄个百八十卷。若再无悔改,索性就搬到哀家这宁寿宫来,随哀家一起早晚课!”
狠还是太后狠!
要真搬进宁寿宫,就等于是彻底绝了佟佳庶妃的恩宠与希冀。
毕竟万岁爷再怎么急色,也不可能跑到嫡母宫中临幸嫔妃不是?一旦住进宁寿宫,也只能尽心服侍太后。以求下次大封后宫的时候,万岁爷能念着这些许功劳给个妃位当当了。
而显然,这不是佟佳庶妃要的。
是以太后话音一落,她就赶紧恭恭敬敬叩头,表示定然诚心悔过绝不再犯。
太后才不管她到底是诚不诚心,她老人家只想迅速解决请安。叫这帮碍眼的该干啥干啥去,别耽误她跟好乖孙亲近。
久别重逢,她都恨不得把茉雅奇绑在自己身上,好行走坐卧都带着。
茉雅奇穿过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太后,这么久以来也是太后最疼她,简直把她当成心尖子、命根子般。知道太后一则想念,再则也是后怕。毕竟当初,原主就是一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才有了她的穿越而来……
是以,茉雅奇也半点不耐都没,笑呵呵陪太后同吃同住了半个月。
这才搬回了自己的小院儿,也才能第一次给亲额娘请安。
一进永和宫,就听德贵妃重重一哼,连手中的茶盏都狠狠撂在了桌案上:“吉祥?哼!生了你这个没心肝的,本宫还吉祥的起来?”
“噗!”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笑:“额娘明明等着盼着,都快望穿秋水地等着妹妹来。现在千盼万盼可算把人盼来了,干嘛还说这些个戳心窝子的话呢?娘俩好好亲香亲香不好么,免得等会儿用膳的时候,皇玛嬷又使人来传。”
好容易才艰难绷个冷脸的德贵妃:……
气得摆手:“赶紧,赶紧走,本宫不想看见你这个糟心媳妇了!”
乌拉那拉氏蹙眉,故作伤心地施了一礼:“是了,额娘的明珠回来了,自然看不上儿媳妇这鱼目。罢罢罢,妾找地方哭会儿,不耽搁你们母女团聚便是……”
“天呢!”茉雅奇瞠目:“素日不见,我好好的嫂子居然变成戏精了?”
德贵妃笑:“哪里是变?她分明就露出了真性情而已!”
乌拉那拉氏笑:“那也是额娘慈爱,方容得媳妇放肆嘛。好啦,知道额娘跟妹妹许久不见,必是说不尽的体己话。媳妇这就先告退,借用额娘小厨房整治桌饭食。等爷下了学,咱一家子聚聚?”
得到婆婆德贵妃首肯后,乌拉那拉氏才笑吟吟转步去了小厨房。
瞧着那熟稔的模样,就知道她平时里没少过来侍奉。
嗯,是个孝顺的好媳妇,额娘看着也殊为满意。婆媳两个很是和谐的样子,简直叫茉雅奇惊呆。毕竟十本清穿小说,九本的德妃都在忙着给四福晋立规矩。今儿侍膳,明儿奉汤药,一不高兴就赐两个丫头下去……
折腾人的花样那叫一个多,堪配一词:不胜枚举。
“对!”德贵妃笑着剐了闺女一眼:“就是你想的那样,打从你们启程那天起,慧娴就怕我寂寞,见天过来请安。见我没甚食欲,还下厨亲手做羹汤。比某些个整整半月,一百八十个时辰头一遭过来的没良心孝顺太多!”
茉·小没良心·雅奇笑,赶紧百般讨好。
连说自己非是不来,而是这么一遭太后实在吓得不轻。当孙女儿的,可不得好好安抚,方对得起老人家一片慈爱?
提起这个,德贵妃就窝火。
二话不说拧了她的小耳朵:“你还敢说?区区行围、巡幸畿甸而已,偏到了你这个破丫头这儿就变得这么惊心动魄。又是打架又是溺水的,我看你分明是嫌老娘日子过得忒悠闲!”
“疼,疼疼疼!”茉雅奇疾呼:“亲娘哎,您倒是惜着点力。别一个错手把儿耳朵揪掉了,不然不更得砸手里?”
“怎么可能?”德贵妃咬牙:“温宪公主才区区十岁稚龄,就引得众家公子争相追求。谁砸到手里,你也不会不是!”
“好嘛!”眼见着逃不过这遭,茉雅奇赶紧乖乖认错:“这次是我过激了点儿,可……”
“额娘啊,儿心里也实在气恼。儿康熙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二生,到今儿也还没满九周岁呢。能有什么天资绝色,惹诸家公子竞相追求?还不是瞧上了我阿玛、额娘、哥哥甚至小十四啊!”
“这种妄想把儿当成登云梯、工具人的混账,不抽难道留着?”
德贵妃嘴角微抽,还未带说点什么,这要命的冤家就又来了:“最讨厌就是那个富善了!光明正大打不过我,就使下作手段。天知道那血淋漓的天鹅噗通一声,落在脚边的时候,女儿心中有多惊惶。”
“那真是,拿出毕生的能耐试图扎稳了马步。别把船搞翻了,再把我们哥俩都扣在里头。结果……”
茉雅奇咬牙:“结果富善那孙子偷袭我,拿石子打我腿!把我害落水了后,又假装英雄救美、将功折罪。那我能容他?直接装成中招儿的样子,一脚踹中了他腰眼。再欺身上前,薅住了他的小辫儿。直接就把他摁在了水里,叫他喝饱了西淀的水,给自己报了半箭之仇!”
正听得入神的德贵妃皱眉:“这半箭之仇又是怎么个说头?”
茉雅奇瞪眼,特别理直气壮地说:“因为落水的仇报了,惊吓却没有!儿是个心善的,舍不得用大好天鹅来以牙还牙,就叫他遭了个大惊吓!”
呵呵,那可真是够大的。
听说那富善当时被吓尿,接着又昏过去。好容易醒来,连自我检验下的胆子都没,直接就要往西淀里扎……
之前德贵妃还觉得女儿行事太过,这会儿有万岁爷宠着倒也无碍。
但圣宠那么不靠谱的东西,万一不在了呢?到时那些个被得罪狠了的世家贵族们合起伙来打击报复,女儿便是公主也难免左支右绌。
所以还是安分点,不要树敌太多。
可现在听了女儿绘声绘色一顿描述,德贵妃又觉得那富善简直该死,小丫头就不该心慈面软地饶了他!
好在破丫头会水,功夫也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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