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2)
大亨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影,连臆望塔上的人也缩回头去了。他用力咽了口唾沫,涨红了脖子,并不准备接这信笺。
关宝铃不知深浅地上前一步,笑着说:“我来看看行吗?这位前辈肯定格调高雅,并且最喜欢粉红色,所以才用这么精致的信笺……”
这一瞬间,我觉得满院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看着关宝铃的手伸向信笺,我想都不想,及时伸手抢在她前面触到了信笺,急促地说:“我替叶先生接信,对龙婆前辈的大名也早久仰了——”
顾倾城松开了洁白修长的手指,信笺带着轻微的寒意落进我手里。
“风先生真是善解人意,值得我们江湖中人好好学习,看在这一点上,无论如何我都要开个更高的价钱出来,好让你尽量多赚一笔,怎么样?”顾倾城笑起来,头发的边缘被阳光镀了一层金黄。她抬起左手拢了拢头发,腕上的白金镶钻手链和食指上戴着的钻戒,都夸张地放射着耀眼的寒光。
我冷笑着回了一句:“不必。”
如果不幸中了“粉眼龙婆”的毒,也是为关宝铃心甘情愿去做的,不会有丝毫的埋怨。
我转过身子,把信笺捧到大亨面前,经过这一番倒手,就算信笺上下了度、布了诅咒,也全部被我挡掉了。
大亨皱了皱眉,撮唇一吹,信笺被吹得翻开,四五行流畅的汉字显露出来。为了避嫌,我马上扭头,不肯偷看。
由古琴引出的这段插曲,让我有一点点沮丧,似乎没必要把大量心思和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我只想弄清古琴在追索“海底神墓”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目前最该着手做的,应该是拆解寻福园的事。
当然,这件事要跟苏伦商量沟通,至少先得到她的同意。
“哼哼,‘黑巫术之神’昆拿?他能破解得了别人下的诅咒?我看未必!”大亨在自言自语,气势收敛了一大半。
院子里的气氛突然变了,因为一提到“黑巫术”这个词,关宝铃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镇定自若、气势如虹的大亨也不知不觉开始退缩,只有顾倾城依旧保持冷静,向我微笑着:“其实,这封信并没有什么背人之处,风先生可以看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破解黑巫术的办法并非只有一种,龙婆请‘黑巫术之神’出马,只是不想叶前辈这样的高手处处受制,坠了亚洲玄学人士的名声。”
她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顺从,愿意照着她的话去做。
我低头看着信笺上流畅的王羲之体行楷小字,墨迹淋漓,竟是正宗的中国传统书法,功力深厚。
“昆拿己经找到下咒之人,十日后到达北海道。人在江湖,任何事都可以谈,给老婆子个薄面如何?江湖不老,如果能为叶老弟分忧解难,是老婆子的荣幸。”几行字一气呵成,落款处,是一个粉色的篆体“龙”字印鉴。
雪茄很快吸到了尽头,大亨猛的被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他恼火地取下烟嘴,狠狠地在旁边的一棵枯树上捻灭了烟头。
“琴我要定了,顾小姐远来一趟,长途奔波辛苦,我可以开张支票给你,以弥补你们兄妹的损失。”大亨的气势受了压制,但说过的话却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关宝铃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毕竟留不留这架古琴,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何苦多生些事出来?
顾倾城一声轻叹,伸手取回了信笺。
关宝铃张嘴要说什么,大亨捉住她的手腕,回头向她的房间走去,只把我跟顾倾城留在原地。
这种变化,出乎我的预料,脑子里一直盘旋的几个问题刹那间被打乱了。当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向大厅望过去的时候,别墅主楼狰狞险恶的“九头鸟挣命”格局又一次凸显在我视线里——“或者水面上的神谕是有道理的?破除这边诡话的别墅布局之后,就能影响到大亨身体里的诅咒?但枫割寺的神谕、寻福园别墅会对远在危地马拉的‘黑巫术’有什么影响?”
这些问题能把人的头都想得炸开,在阳光的照射下,我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向后退了两步,倚在车门上。
在枫割寺的日子,每一晚都不能安睡,精神己经耗费过度,我想起了二楼卧室里那张柔软的床,真想立刻上楼,扑倒在那张床上。
“风先生,风先生,你没事吧?”顾倾城的声音恍惚而遥远,并且她的脸凑到我眼前,模模糊糊地像隔着一层轻纱。我想迈步向大厅走,心慌得厉害,脚下也仿佛踩在云团里,挣扎不得,只娜动了半步,向前一栽,毫无办法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风拂动琴弦的声音清晰传入我的耳朵,我重新清醒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床前端坐着,不是苏伦、不是萧可冷更不是关宝铃。她浑身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高贵地端坐着,手里应该是握着一本书。
“我……怎么了?”我呻吟着,头疼得厉害。
“不过是普通的受凉感冒,很快就会好。”她回答,原来是顾倾城。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不知自己是怎么到了床上,不过总算明白这是在二楼卧室里,出门之后就是那个抱着座钟的青铜武士,再过去一间,则是满屋藏书的书房。如果决定拆除别墅,所有的东西可以搬到东面那座别墅里去,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尊青铜武士像肯定要动用吊车来装运。
“莲花钥匙、水下的门、武士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我想打电话给苏伦,但自己的电话早就浸水了。
“别动,你刚吃过药,需要卧床休息。”我刚想支撑着起来,她的手己经压在我肩膀上。
我有气无力地苦笑着:“关……关小姐怎么样?她也感冒了吧?我想去看看她……”
萧可冷带着丝丝怒气的声音响起来:“还是免了吧!她没事,有大亨的呵护,什么病都难不倒她。”
灯光有些晃眼,我无力地闭上眼睛,没心情跟萧可冷争辩什么。
“唔,风先生,你太累了,可能是长期睡眠不足的缘故。只要安心睡二十四小时,一定会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不必担心其她人。”我喜欢听顾倾城说话,斯文温柔,跟萧可冷完全不同。
我记起了古琴的事,抱歉地闭着眼苦笑:“顾小姐,琴的事,没料到会有那么多变化,害你白跑一趟了。”
这句话,引起了顾倾城与萧可冷同时发出的笑声。萧可冷抢着说:“大亨己经撒手,任顾小姐带走那架琴。‘粉眼龙婆’发出的亲笔信,连美国总统都会给面子,大亨又怎么会这么不懂江湖规矩?而且,龙婆调动了麾下的一切力量,是在为大亨帮忙对付‘黑巫术’的诅咒,如果他再不识抬举,可就不够明智了!”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萧可冷的话太直白,带着很大一部分个人情绪,一旦传出去,难免会在大亨那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顾倾城一笑,淡淡地问:“萧小姐对大亨似乎成见颇深啊?其实江湖上的事,还不是大家互相给面子、相互捧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都有力所能及、力所不及的事。龙婆对叶前辈也是很尊敬的,他们一向是互通声气的江湖朋友,所以,大亨肯看在龙婆份上给我面子,做晚辈的,只有感激而己。”
她的话说得漂亮,并且不动声色地捧了大亨一次,可谓八面玲珑之至。
我昏昏沉沉地再次入睡之前,蓦然想到:“如果‘粉眼龙婆’能破解黑巫术的诅咒,是不是就不必拆解寻福园别墅了呢?”
第五部 海底迷踪第八章 古琴之争(上)
虽然一直躺着,但头疼欲裂的感觉始终没有减轻过。昏睡中,我知道太阳重新升起来了,自己竟然睡了半天加上整整一晚?
黄昏醒来,目光穿过卧室的门,落在那尊青铜武士像上。泛黄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是摄影师刻意营造出来的老照片的意境,带着说不尽的悠然沧桑。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过他摆放的方位,面向西北,而不是正西或正北,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看到他腰间的剑,自然也想起了被甲贺忍者抢走的那张莫名其妙的古代地图——“哪是多久前发生的事了?”我自言自语着起身。经过了枫割寺里那一系列的紧张变化,我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心境也不知不觉变得成熟起来。
“如果真的把这栋建筑一点一点拆解开,会找到什么?”
我闭上眼睛,再一次回忆着自己到达寻福园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那些神秘的水泡声时隐时现、关宝铃在洗手间的神秘消失和重现……几乎可以肯定,大哥建这么一座格局凶险的别墅出来,必有深意。只是以手术刀那么高的智慧,怎么会一无所获呢?
头疼欲裂的感觉己经消失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书房里忽然有人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立刻判断出那是顾倾城的声音。关于古琴的归属,她不会是大亨的对手,所以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一阵电子音乐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开始接电话:“嗯,我知道时间宝贵,但风先生一直在昏睡中,我总得讲些礼貌吧?古琴的真实性无须怀疑,至于价格方面,还可以上浮一点,我自有分寸,再说,海上供给线一直畅通无阻,区区几个日本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的声音充满自信,有种刀山剑林胜似闲庭信步般的高手风范,如果通话的另一方是顾知今的话,看来他们两兄妹对古琴也是志在必得。那么,他们有什么本事能够对抗大亨的一手遮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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